我和姜维这才能继续之前的话题。
其实一般对于别人的家事,我都不会去刨根问底,二十一世纪受到的教育让我觉得打探别人隐私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但对于姜维,还是有点例外,别人只身一人拜到我爹帐下,以后还会继承我爹的衣钵,怎么说都应该关心一下。
“伯约,你说的家事是否和令堂相关了?”我猜测道。
姜维稍有惊讶,“你如何得知?”
我微微一笑,“你尚未婚配,在天水时与母亲共居,那自然家事就是与令堂有关了。”
可能是被我猜中,也可能他本来就想一吐为快,他神色有些黯然,轻叹一声,“的确如此。我在领西城百姓迁往汉中时与老母失散,今日得到老母修书一封,正为此而愁闷。”
“哦?信上所说如何?”
“家母未写半字,只附上一味中药。”他神色有些犯愁,“当归。”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姜母这是希望儿子回到曹魏地界,母子团聚。
“那将军心思如何?”我想强扭的瓜不甜,如果这姜维真的想回去,强求也没什么意思,不要弄到日后后悔,产生怨言,反而不利。
“母亲生养之恩,维不敢忘。”姜维说,“但维家中另有哥嫂,定会悉心奉养老母,维也可放心。丞相对维有知遇之恩,不忌维乃曹魏降将,谆谆教导,令维大获所益。丞相之恩,没齿难忘,敢不相报。”
我心里微叹了一声,有些感慨。这姜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我爹也有些境遇相似。当初我爹就是为了报答刘备三顾的知遇之恩,才会一生为刘氏江山鞠躬尽瘁。现在这姜维,也为我爹的知遇之恩,抛却家庭,古人尊孝道为上,他这么做,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心理上的自我谴责,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灵……灵兮?”看我若有所思却不说话,姜维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伯约你真是重义之人。”
姜维叹了口气,“可是,如今却……”他按了按怀里放那封信的地方。
“不知道怎么回复令堂么?”我问。
他剑眉紧蹙,点了点头。
我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那请跟我来。”
他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便跟在我后面,到了偏书房。
我许久没有踏入这里了,回来之后,我总是可以避免就避免这个地方,这里留下了太多我哥的影子,甚至我每次走到门前,都会觉得,他会端坐屋内,抬起头来招呼我进屋。
可是有时候,又会想来这里,感觉他还在我身边,从来没有走远。
“灵兮?”姜维又叫了我一声。
“对不起,”我有些尴尬,“我又走神了。”
“你没事吧?”他看上去有些的担心。
“没事,想起一些往事而已。”我收起心神,走到案前,铺开纸,拿起笔,开始画起来。
姜维好奇地歪着头在旁边看。
我画了没几笔,手就开始抖起来,控制不好笔。虽然我写字能多写几个,但是画画用的手部肌肉和写字不完全一样,没想到就变得如此不中用了。
我屏气凝神,却也帮助不了多少,渐渐地额角开始渗出冷汗。
“灵兮,不要勉强,你看你面色如此苍白。”姜维过来想要抢下我手里的笔。
我手一让,他抓了个空,“没关系,手里没什么气力,总要多练练才会好。”
他放下手来,看着我吸气,憋着气提笔画几下,再把气吐出来,如此重复。等到画完,我已经满头是冷汗。
我把图纸递给他。
“这是……”他看着我给他的那个图案,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味中药,名为‘远志’,”我道,“良田百顷,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也。”
“当有远志,不在当归。”姜维看着手里的图案喃喃自语,片刻之后,他抬头看我,眼中带着欣然的神采,“多写诸葛小姐指点!维受教!”
我哑然,这姜维真是客气得可以。
“何言受教,朋友之间互相帮助而已。”我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我还没谢伯约兄之前抓住下毒之人,我也算不受不白之苦。”
姜维有些不好意思,脸又开始红了,“此乃维分内之事。”
“对了,将军何时回汉中?”我问
“七日之后。”姜维猜出我此问何意,“莫非有物件需要维带回汉中?”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正是。”
我本来是想让姜维把我给赵统的回信带回去,但是,没想到,那封信最终不需要带回汉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