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末放下车帘,规规矩矩地坐着。龙易不动,她也不敢先行下车。龙易眯眼坐了一会儿,沉沉地开口道:“进了宫不要多说话,什么也别做。”
“嗯。”钟离槿末点头。
“紧跟着九十九两金……”
“呯呯呯……”九十九两金举着马鞭不耐烦地敲着车厢,催促道:“你们磨叽什么呢!还不快下车!”
龙易不再多说什么,猫腰下了马车,钟离槿末也紧随着下了马车。
皇宫,这个庞然大物巍峨地屹立在一片迷蒙的细雨之中,它的周身闪耀着权与欲的的光芒,这是所有野心与阴谋汇聚的圣地,见不得人的渴望密集地聚集在这里,比乌云层还要严密地挡住照射进来的所有阳光。它站在雨里,慵懒地伸着懒腰,戏谑地注视着人间,等着欲望的表子投怀送抱。
守宫的两队侍卫神情冷漠麻木地站在雨里,目光空洞,雨水顺着他们铁灰色的头盔亮晶晶地淌下来,顺着衣领、衣袖,裤角淌下来,汇到地面青石板的裂缝里去。
龙易、九十九两金与钟离槿末三人各自撑一把纸伞,冒雨急匆匆往皇宫里走。雨雾凄蒙中,乾坤宫笼在一片晦暗之中。宫殿檐下,高临炔焦灼不安地往雨里张望,蒙蒙细雨中渐渐走出三个人影,高临炔急忙走出殿檐迎到雨里:“哎哟龙庄主,您可算是带着国父来了,太后都急成什么样子了……这位小兄弟是……”
龙易道:“这是国父的药童。”
一行人在檐下收了伞,交由侍候在旁的太监,急匆匆走入乾坤殿。
听到有纷沓的脚步声走进殿中,云落影猛地回过头来,她看到九十九两金便如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落下难以自制的泪水:“师父,您、您一定要救救泉儿啊……”她带着九十九两金径直来到龙床前。
林月皎跪伏在钟离瑞泉的龙床边,像这天底下所有贤良淑德的妻子一样,紧紧地握着丈夫的手。她深情地望着钟离瑞泉,她那明亮而温柔的双眸过滤掉了这世间的一切,只剩下躺在床上的那个正值年华却枯瘦苍白的男人。
钟离槿末强装毫不在意,她背着药箱,手中紧紧地攥着药箱的背带以克制自己澎湃的内心。她垂着头,跟在九十九两金的身后,故作不经意的样子偶尔向床上瞟去一眼。
那个曾经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江山主宰如今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垂危之人昏迷在龙床上,那张床太宽太大了,更衬得钟离瑞泉十分地憔悴枯槁。
你怎么了啊?钟离槿末像丢了魂一样身不由己地往龙床前走,不过才短短几日,你这是怎么了啊?为什么不等等我呢?我就可以不再做你的妹妹了啊……瑞泉啊,快睁开你的眼睛吧,我这心……揪得紧啊……
“药童!”龙易猝然喊钟离槿末道。钟离槿末猛地回过神,她张惶地站住脚步,却没有管住滚出眼眶的泪珠。云落影神色复杂地看着钟离槿末,钟离槿末半边光滑的脸上印着一道亮晶晶的泪渍。
“泉丫头。”九十九两金叫道:“把我的药箱拿来。”九十九两金坐到龙床边,对一直握住钟离瑞泉手的林月皎说道:“小姑娘退开点,退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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