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瑞泉不再问下去了,只这最后一个问题问出后,什么问题就都不必再问了,因为任何答案都将不再有意义了。钟离瑞泉更沉地跨塌下去,他像耗尽了所有的精气一样,连躺在地上的身体的厚度都变得薄了。人就像一盏油灯,他的精气就像灯盏里的油,油耗尽了的时候,灯就会扑闪扑闪灭了。
龙易道:“皇上不想给三小姐讨还一个公道吗?”
“讨什么公道?”钟离瑞泉道:“杀了异香?还是与母后决裂?没有意义,这都没有意义。”
“交给臣去做吧。”龙易说道:“皇上,给臣一点时间,让臣去找这个公道。”
钟离瑞泉不再说话,好像力气已完全用尽了。
深秋的夜寒气颇重,流舒给钟离槿末披上披风,道:“小姐,快子时了,该回屋睡了。”
钟离槿末呆呆地望着遥夜中的那弯弦月,道:“你说他也看着这月亮吗?”秋天的夜空高得像永远也到不达的另一个境,但它清晰得历历在目,月亮很高,满天的星光很远。
一弧弯月正是最细最弯的时候,像个猎钩一样,把人的心事从心脏最隐蔽的缝隙里勾出来。
“小姐。”流舒道:“您忘了吗?大夫说您忧思过重,再这样下去,要积出大病来的。天都这么晚了,咱回屋睡觉去吧。”
“我睡不着。”钟离槿末推开流舒强扶着她的手,道:“我心里难受。”
流舒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强迫钟离槿末回去睡觉,心中想着要叫钟离槿末将心里这口气发出来才好,于是便说道:“您跟皇上……小姐,您给奴婢讲讲吧。”
钟离槿末的目光从那遥远的夜色里收回来,恍恍惚惚地转移到流舒期待的面孔上,她的脑中突然困惑迷茫起来,是啊,她跟钟离瑞泉之间都发生过什么呢?每一件事都模模糊糊,可每一件事又都清清楚楚,说发生过些什么吧,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说没发生过什么吧,又似乎什么都发生了,似乎一言讲不尽,又可又似乎什么都讲不出来……那这算什么呢?
钟离槿末犹豫着说道:“我看见他了,他也看见我了,于是我找到他了,他也找到我了。”
流舒讪讪地笑笑,听得不明不白的。
北沐走进亭子里在钟离槿末的对面坐下,问道:“姐,你还愁些什么呢?现在你已不是钟离槿末了,你不必再背着这个人的命运往前走了,你可以和皇上在一起了。你还愁什么呢?”
钟离槿末苦涩地笑笑,她问北沐道:“北沐,我总觉得我该恨一下,可我该恨谁呢?”
北沐道:“姐,你恨谁么?”
钟离槿末摇头:“要恨可就恨得多了。这命运不是某一个谁造成的,好多人聚在一起,把你我变成今天这模样的。”
“小姐以前不是这么说的。”流舒插口道。
钟离槿末笑着看着依然眉眼清秀,天真如昨的流舒,笑道:“你还记得我以前怎么说的?”
“当然记得啊。”流舒笑得眼睛弯起来,一如天边的新月,却不会勾起愁思。流舒说道:“小姐说,爱比恨容易,恨也是很吃力的活计,既然改变不了,就抱着膝盖蜷缩起来,不理不睬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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