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槿末依然没有看见钟离瑞泉,她对一切都置若罔闻。流舒问那丫环道:“怎么了?”丫环道:“王爷让小姐下去呢。”
一镰弯月像小船一样从天河底摇上来。钟离槿末轻轻叹了一声,该由她来放今晚的这第一盏天灯了,可是他……还是没来。钟离槿末从桌子上拿起灯,道:“走吧。”
那丫环犹豫着问道:“小姐戴着面纱吗?”
钟离槿末的脊背挺得冷硬而笔直,道:“戴着。”人已出屋下了楼去。正在这时,炎王府前院传来太监尖利的宣声:“皇上、太后驾到——”
钟离槿末蓦地呆立在阶梯上,手中天灯掉落,沿着楼阶翻转着滚下去。这迫切的思念终于有了出口,泪水瞬间冲破了强行忍住的这最后障碍,钟离槿末提起衣裙,不顾一切地冲下楼去。
流舒也只得跟着奔下楼去,她在楼梯下捡起天灯,叫道:“小姐,灯!灯!”流舒拂掉灯上沾的灰尘,突然看到灯摔裂个长口子。她的心提起来,王爷马上就要让小姐就要放第一盏灯了,这下可怎么办?
钟离槿末迫不及待地冲到前院,钟离瑞泉不知到了哪里去了。钟离槿末宛若处在茫茫人海,忽然找不到了方向。一种从天而降的巨大恐慌包裹住她,让她不由得要失控,眼泪成了发泄的唯一出口。
“姐。”身畔传来北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然而钟离槿末听到的是北沐,想到的却不是北沐,一个念头机灵地在她心间闪过,北沐来了,瑞泉也一定来了!因此她猛地一震,她方欲回过身来,可却匆忙扭转过去背对着北沐。
北沐与钟离槿末太熟悉了,北沐还是看到了钟离槿末脸上的异状。北沐转到钟离槿末的面前,抓住钟离槿末急问道:“你脸上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钟离槿末的声音还有些酸涩,道:“过敏。”
“过敏?”北沐道:“什么过敏?”
钟离槿末道:“细叶子。”
两人同时沉默了。
“皇上来了。”北沐道。
钟离槿末咬了咬唇,不说话。
“你想怎么见他?”北沐又道。
钟离槿末依旧不回答,泪水却将面纱浸得湿透。
北沐替钟离槿末擦掉眼下新落的眼泪,说道:“你要换条面纱不要?”
“小姐!小姐!”流舒捧着那盏摔破的天灯急匆匆跑来,看见钟离槿末与北沐对面站在一起不停地流泪,流舒顿住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钟离槿末吸了吸鼻子,回过身来问流舒道:“怎么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却还是抽噎了。
流舒道:“灯、灯从楼梯上摔下来,摔坏了。”
北沐对流舒斥道:“你怎么拿的灯!”
“奴婢……”
钟离槿末自己擦了把泪,道:“不怪流舒。”她走过去将灯从流舒手里接过来,道:“是我摔坏的。我听到太监喊皇上驾到,就急急忙忙奔来,灯也摔了。”钟离槿末摸着灯上的那条口子,道:“破了就破了吧,不碍事的,我娘不会怪我的。”
流舒吞吐道:“可是王爷……”
“你去街上买一个来吧,父王不会知道的。”钟离槿末道:“今天是炎王府的放灯节,街上该有不少卖灯的。”
“不用了。”钟离瑞泉淡漠薄凉的声音自钟离槿末的身后响起,然而这个声音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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