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槿末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间全线崩溃,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天塌地陷。她颤了一颤。
流舒尚未见过钟离瑞泉,不知道他是皇上。
北沐也惊得颤了一颤,他心中明明知道应该让钟离瑞泉知道真相,可是,事情真的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他也手足无措了。他来回地看着两个人,一个人的眼里满是歉疚,一个人的眼里都是寒意。流舒傻愣在他们中间,北沐匆忙把流舒拖了下去。
四周依旧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然而空旷了。这里只有钟离槿末和钟离瑞泉两个人,除了他们两人,这里空无一物,如同幽冥。
钟离瑞泉到炎王府后,在人群中并没有找见北川,但他一眼就看见了北沐,北沐站在一个极为显眼的地方,似乎是故意让他看见。于是他就跟在北沐的身后,他知道北沐一定会去北川那里。果然,北沐来到一个遮着面纱的女子身边,然后,他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
他听到北沐唤她姐,听到丫环称她为小姐,也听到她称萧可为娘,称钟离匡正为父王。
这才真正是天塌地陷的感觉。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两颗心对峙着,无法靠近。一个无法转身,一个无法走来。一切真相都大白于天下,这真相的重量让两个互融的灵魂也无法扛起来。这两个可以融合的灵魂,却偏偏依附于了两具无法靠近的身体。
钟离瑞泉还是抬脚走了来,他走到钟离槿末对面,将天灯递给钟离槿末,钟离槿末死死咬住下唇,机械地接过天灯。钟离瑞泉道:“用朕的灯吧。”然后又转身离开。整个过程像死水一样平静,就像在完成一场葬礼,他们就此交接过这段感情的骨灰,从此埋葬深情,两不相欠。
钟离槿末哆嗦着,她贝齿紧扣下唇,感到一阵刻骨的绝望。他称“朕”,他安静得让人难受,他不多看她一眼,也不做任何停留。
钟离槿末始终没有回头,她没有看到钟离瑞泉步履维艰的身影,他的精神在一瞬间耗尽,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苍老了,正像夕阳一样缓缓沉落,将没入无边无湮的黑夜里去。
钟离槿末死咬着的唇仍然没有放开,一排血珠自她红唇滴出,沿着下颌淌落,啪地打在她胸前的衣襟上,它们晕染开,在钟离槿末浅色的衣襟上绽出一朵朵血花。
就此完结了,从此,相思无解。
钟离匡正身边的一个大丫头找到钟离槿末,道:“小姐,王爷让小姐过去放第一盏天灯。”
“知道了。”钟离槿末捧着钟离瑞泉的灯淡淡地说道。这灯还有些湿,是钟离瑞泉亲手做的那盏。钟离瑞泉当时想,北川也在王府,他自然还是要用自己做的灯好放给她看。于是尚未走出宫门的他又返身折了回去,因此灯虽然还有些潮,可他还是拿了来。
钟离槿末捧着钟离瑞泉的灯,神情肃穆,正如捧着一份沉甸甸的骨灰。她缓缓走到灯火通明的院子中央,立于众目睽睽之下,目不斜视。
钟离瑞泉与云落影并肩坐在钟离匡正特意为他们安排的位子上,北沐站在钟离瑞泉的身后,神色颇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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