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槿末心头感慨万千:“离开窝窝山也不过才数月而已,现在回想起来,却还真是恍若隔世一般。北沐,你若是再晚来一步,我或许就嫁给耿军了,现在就会是一个篷头垢面的村妇。”
“你哪有机会嫁给他,我若是不去,他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倒也是。”钟离槿末道:“也不知道他和耿大娘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是光棍一条。哈哈。”
“你在背后就这么笑你的救命恩人啊?”
“是啊,我的救命恩人。”钟离槿末凄怆不已:“身边朝夕相处的人千方百计地想要我死,与我无关的陌路人却救我于危难里,人与人之间的转圆真的很奇怪。还有阿猛,我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却能借钱来帮我,真是……北沐,你若是闲暇了,替我回去看看他们,往后再遇到帮我的人,再不会有比他们更诚的了。我现在回想起窝窝山,还真有点像娘家的感觉。”
“我记住了。”北沐道:“我真真理解你的感受。我才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举目无亲,我那时与你一样,也是寸步难行。”
“可我们都挺过来了。”
“对,挺过来了,得到现在这一切。”
“这一切是什么呢?”北沐与钟离槿末走到炎王府的大门前,钟离槿末站住脚步,她仰头望着牌匾上滚金的“炎王府”三个大字。炎王府的朱漆大门掩映在浓密的绿荫中,正遮成一副“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景象,只要一只脚踏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甚至连转身都难。
“怎么不走了?”北沐问道。
钟离槿末低头苦笑,道:“今天是我第一次站在炎王府的大门前,然而它和我记忆中的一样。”
“你要回去吗?”
“嗯。”冥冥之中,钟离槿末感觉到一股强力正将她向某个地方拉扯过去,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命运叫我回去。”
“借口。”北沐第一次嘲笑钟离槿末道:“你只是懦弱。他什么都为你做了,而你却连把自己换掉都不敢。”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我甚至可以为他去死。”
“是的。死不需要勇气。”
“正是他要我嫁去洛辰。”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是你。”
“可是偏偏是叫我去了。”
北沐气极反笑:“姐,你这气赌得没有意义。”
“是的,没有意义。”钟离槿末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侧转过身,面对着北沐,道:“可是北沐,我们无法在一起。”
“为什么?是心理上无法接受吗?”
钟离槿末沉默地摇了摇头,道:“因为他是皇上。”
“真是个好理由。”
“北沐。帝王是没有自由的。我是钟离槿末,纵然我要瞒住,又能瞒得多久?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少眼睛在盯着皇帝,又有多少人整日在捕风捉影,如果天下传出皇帝娶了他的妹妹,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轻则乌弄内政不稳,重则他国插手干预。你还记得安史之乱所打的旗号吗?清君侧。难道他们果真只是为了‘清君侧’吗?钟离临是死了,可是钟离临的觊觎同他一起死去了吗?没有。这世上还有多少如钟离临一样的人正虎视眈眈地观望着?你知道吗?如今是乌弄与洛辰平分秋色,到那时就将会由洛辰独坐其大,那时,瑞泉的皇威、声誉皆会受损,他还如何权御乌弄。你知道一个人要坐上龙椅要用什么交换吗?你知道有多少绳子多少锁链绑住他的手,绑住他的脚?”
北沐道:“多么义正辞言的一番慷慨陈词啊,多么大义凛然的一通豪言壮语啊,多么让人激情澎湃的高谈阔论啊,实在让人忍不住要对你顶礼膜拜了。可是姐,你知道你这番话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吗?是你拿着刀在皇上的心窝子上捅了一刀,然后哭着说你是为他好,你自己不感觉虚伪和可笑吗?”北沐转身走了,带着对钟离槿末的失望。而钟离槿末走进炎王府的朱门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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