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从帐薄子里抬起头来,冲小二唤道:“小二,去把纸笔给那桌的女公子送去。”
“好嘞!”店小二把手里的活儿放下,来老板那儿拿了纸笔给北川送了去。
北川心中暗自纠结良久,终于迟疑着拿起笔醮了醮墨,一种万般无奈的凄凉从她的心底溢出,她想起当初义正言辞地对北沐说“既为文,当知何为风骨,既执笔,当羞为欺世盗名”,此时看来,当时不过是大放厥词了。想到此处,北川叹了口气,在那纸上落下一行字:“月黑风高夜。”
船家看着北川拿着笔在那纸上严肃地勾画着什么,奇怪道:“这画的是什么符?”北川从纸张上抬起头来,疑惑道:“符?”
船家说道:“我看过别人画符,但没见过这样的符。是替你弟弟保平安的符吗?”北川一怔,猛然想起这里并不是中国的古代,自己写下的字在他们看来确实不过就是一堆乱符。北川扭头向外看了一眼,饭铺的大门正对着对面饭铺的牌匾,上面书写着这个时代的字,北川自然一个也认不出来,她甚至根本看不出那匾上到底写着几个字。
北川用笔杆搔了搔头,问船夫道:“你会写字吗?”船夫摇头道:“我这一辈子是个粗人,识都识不得几个字,更别提写字了。”
北川又唤那小二道:“你会写字吗?”小二道:“字嘛,会写几个。”北川道:“那你过来帮我写几个字。”北川掏给小二一两银子的润笔费,小二便喜笑颜开地接过了笔,他把纸在自己面前摆正,对北川一本正经道:“客官,您说吧。”
北川念道:“月黑风高夜。”店小二便在纸上写下一行歪歪扭扭不堪入目的字,待店小二说“好了”,北川便接着念道:“单于夜遁逃。”店小二一边极认真地写,一边问北川道:“单于是什么?”北川道:“是北方蛮夷的首领。”店小二“哦”了一声,为难道:“这个‘遁’字怎么写?”北川气得龇了龇牙。店小二也颇显得有些尴尬,他扭头对掌柜的喊道:“掌柜的,你来替这位女公子写几个字吧。”
掌柜的正埋头噼里啪啦地拨算盘珠子,听见店小二的喊声便放下帐薄子走过来,他摔了店小二的脑袋一把,道:“不会写充什么大瓣蒜!”店小二从怀里摸出北川给他的那一两银子润笔费点头哈腰地给掌柜的,掌柜的收了起来,在桌前坐正,接着店小二那狗爬似的字往下写,这字迹就端正工整多了。掌柜的写完,“嗯”了一声。北川便接着念道:“欲将轻骑逐。”
“嗯。”
“大雪满弓刀。”
“嗯。”
“写完了。”北川道。
掌柜拿着这诗作爱不释手,他反复地又看了几回,赞道:“难怪我见女公子气度不凡,原来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北川干笑两声,道:“对了,诗后的落款要写作‘北川’,北方的北,山川的川。”掌柜的便在诗尾又写下“北川”二字,
北川拿出十两银子来交给掌柜的,道:“掌柜的,你只把这诗在你这店里挂十天就成了。”掌柜的接过银子,答应了,吩咐店小二把诗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挂了。
不知道的人见了这诗,自然只是以为这不过是一副歌咏得胜将军勇追穷寇的佳作,而在膨津山经历过那场生死刺杀的人就会猜到,这首诗其实是对洛辰皇帝尹铭枫被人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讥讽,特别是北川将单于解释为北方蛮夷的首领,甚至可以理解为有意侮辱尹铭枫。
在第七天的傍晚,北川在永安城边上岸了。
在古代,茶馆往往是人流量最大,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进了永安城,北川甚至连歇脚的地方都顾不得找,直接向人打听了最近的茶楼,背着包袱便直奔而去。事关北沐生死,片刻也耽误不得。
正值晚饭过后,茶楼里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北川走进一家名叫“街尾”的茶楼点了一壶茶。看台上正有说书人在拍着惊堂木说书,那说书人摇着一把纸扇,将故事说得跌宕起伏,险象环生,底下人亦听得聚精会神,恨不能将耳朵塞到说书人的嘴里去。不过要问这说书人说的什么,却正是自北川那首边塞诗改编而来的一个故事。北川不由得笑了笑,果然,声快于行,那首诗先她一步来到永安了,甚至都已经变成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了。
茶馆的小二正挨桌给客人添茶,他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大毛巾,时不时地拿起来往额头抹一把汗。小二按次序添茶添到北川的桌上,北川拿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道:“我问你几件事情,你如实答了,这二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小二的眼睛盯着桌子上那二两银子,咧开嘴笑道:“您问。我们这茶楼客源很广,消息极为灵通,这永安城的事儿我不敢保证全都知道,但也知道个七八成了。”
“那就好。”北川问道:“龙泉山庄的龙庄主可回来了么?”小二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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