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想,轶江月居然有两个月没来了,难不成躲着和碧叶生孩子去了?
胡乱想了些事,一天便混完了一半,云雪裳也没思去茶庄为他挡桃花,只去托了前街的黄嫂子请两个丫头过来做事,本只想请一个的,可是一想司空静雅一个公主能委屈到现在也属不易,干脆一边请一个算了。
晾了洗过的被套,门又被敲响了,这一回虽然不似昨晚那样粗鲁,但是也颇为急促。
她扭头看了看正在院子正中练
剑的安阳煜,放下了木盆,趴在门缝往外一瞧,外面居然站了一群衙役,找麻烦的来了!
她向安阳煜打了个手势,然后定了定神,拉开了门。
几名官差见门打开,领头的一个便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这位嫂嫂,奉太守之命,搜察邪党,请这位嫂嫂让开。”
郡府来人了!
云雪裳退到一边,看向了安阳煜,他已经将剑藏于树洞之中,换了一副低眉敛目的模样。
“朝廷获悉,邪党中人在水镇出现,现特令郡衙加紧查办。镇长说你们搬来水镇不久,祖籍哪里?”
官差一面说,一面打开了手中的卷轴,卷轴上面画着一名男子头像,然后看向了安阳煜。
“官爷,我们祖籍徽南。”
安阳煜装出憨厚的声音,恭敬地说道。
“认识这个人吗?”
官差把画举到他们面前,一瞧,便微怔,他们抓轶江月作什么?
“这个人,便是墨教的首领。”
轶江月怎么可能是墨教的首领?他最爱的事就是独来独往,让碧叶跟在身边已经是极限了,而且他眼光一向极高,连沈璃尘安阳煜都不放在眼里,其他人在他的眼中更是世间蠢物,不配和他为伍,他怎么可能整出个劳什子的墨教来?而且,他就是想做皇帝都有机会,好端端地让自己去通缉?
更重要的是,南金太子分明心仪于他,只怕他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好不容易追上他一次也只任轶江月打骂,连重话都不肯与他多说一句,会让人来通缉于他?
只说明……朝中出事了!
不,是南金太子出事了!
可是,轩辕辰风上回来信,并未提及朝中有任何变动,而且残月门和紫衣铁军都未获悉风声。
怪哉!
“我等就住在镇中驿馆,如果二位有任何发现,请立刻前来禀报。”
这群官差倒是懂礼,只在屋里检查了一遍,未发现异常,便出了院子,去了另一家。
“幌子,我们暴露了。”
安阳煜低声说道,如此礼让,只是不想和他们正面冲突,想来是怕打不过他二人。
“怎么办?”
“静观其变。”
安阳煜说着,迅速从院墙的暗门进了另一边的小院。
镇上的气氛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安阳煜和沈璃尘商量了许久,如果他们就这样一跑,在这种事态之下,反而对他们不利,今后可能真的要戴着面具过日子了,所以他们决定看看事态的发展再做打算。
下午,安阳煜依然大摇大摆地捧着自己的小茶壶去了茶叶店。
镇上已经多了不少陌生面孔,有着商人衣,有江湖人打扮的,来者不善的模样。安阳煜的茶叶店里也来了不少人光顾,不知道是买茶叶,还是看他。
不过,银子倒是赚了一些,他噼哩叭啦地打着算盘,今儿来人都不讲价,也不看茶叶品质,他便以次充好,给那些人卖了不少陈茶旧茶霉茶,喝得他们肚子痛才好。
“喻公子。”
芬儿姑娘姗姗而入,站到柜台前,柔声细语传进了他的耳中。
“哦,芬儿姑娘。”
安阳煜微笑着点了点头,芬儿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镇上来了好多陌生人。”
“嗯,不要害怕,他们是来抓邪党的,等抓到了邪党,你姐姐可能就回来了。”
安阳煜放下了茶壶,安慰道。
“喻公子,我,我……”
芬儿吭吭哧哧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才胆怯地说道:
“我母亲想请您去吃饭,拜托你一些事情,如果、如果没时间……”
安阳煜笑了起来,小姑娘动了春心他知道,可是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芬儿昨晚上会认出蒙着面的自己?
沉吟了一下,便说道:
“好,先代我谢过令堂,今晚一定去。”
“谢谢,我去买菜。”
芬儿的脸上立刻就绽出了春光,福了福身子,扭头就往外跑。
让小伙计回去给云雪裳送了信,自己捧着小茶壶,走几步叭嗒喝一口,往芬儿姑娘家里晃去。
今儿镇上够冷清,昨儿不少人家被抢,都害怕那姓牛的捕头不敢出来。带上他的茶叶店,整条街上也只有七家铺子开着门。
其中一家是酒馆儿,隔老远就听得里面有哭声有笑声,皱了眉,紧走了几步,往那门里一瞧,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只有那几位土皇帝围坐在桌前,镇上卖唱的父女三人就站在桌边,两个女儿的头发都被拉散开来,衣裳也扯坏了,老父亲急得直流泪,可是除了求饶也没半点法子。
牛捕头半敞着衣襟,露出胸前黑乎乎的毛来,一脚蹬在长凳上,一手拿着酒壶,一手在空中乱挥,时不时往两个女子的身上乱摸一把,
其余人就在旁边起着哄,个个都是流氓地痞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官家中人的样子。
小二屁巅巅地过来,从盘中取出两壶酒,两盆菜,讨好地笑着:
“几位大爷慢慢享用。”
***才们,倒真是比皇帝过得还舒服!此时闲事不宜明管,可是看在眼里又扎得慌,得想个法子惩治他们一番才对。安阳煜板着脸,拔腿便要走,可他不明管闲事,那些瞎眼的偏不放过他,眼尖的一个人已经瞟到了他的身影,立刻大喊起来:
“喂,你进来!”
安阳煜只作没听到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几个捕头见他不理睬,又想到昨儿晚上在他家挨了打,便一心想来报复出气,几步就跃了了来,拦在了他的前面。
“几位官爷有何吩咐?”
他忍了又忍,心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一些,杀气不要太重。
“手里拿的什么?还不送上来孝敬给我们爷?”
一人拔出刀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这只玉壶是用上等的千年蓝田暖玉制成,茶倒进去,放再长的时间也不会变凉,茶叶片片轻浮,茶水清澈淡香,他可是特地从宝藏里给自己寻回来的,他喜欢的东西,可不愿意割爱,还是割给这群***才。
“哦,一只破玉壶,入不了牛爷的法眼,改日小民买了上等的,再去孝敬几位爷吧。”
安阳煜低声说道,绕过了几个就想走。
“站住!”
牛捕头一声断喝,大吼道:
“本捕头见你贼眉鼠目,定非善类,自你搬来此处之后,此处便邪党横行,不用说,你一定是邪党,来呀,给本捕头绑了!”
嗬,罪名扣下了!你不想找事,事偏要找上身。安阳煜淡淡一笑,便拱手说道:
“小民之父乃前朝十七年进士,和黄太守同为天子门生,来往颇多,小民不爱读书只爱经商,这才游历天下,饱览山水秀色,绝非邪党之人。”
一面说,一面将一张银票塞进了牛捕头的手中。
牛捕头展开一看,眼睛顿时瞪大,居然有五千两之多,出手之阔绰,绝非这小地方之人能有的气势,又听他提及魏郡太守,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便有些犹豫起来。
“小民那里还有许多上好的货色,牛捕头明日有空便前来挑选吧,小民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说着,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爷,就这么让他走了?”
一个捕头不甘心地问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看这银票,是天下第一钱庄云家银号开出的,这人来头不小,他所说若非属实,定是邪党无二,今晚我们就去探探虚实,待立了大功,升的可不是普通的官,发的可就不是普通的财了!”
牛捕头将银票塞进怀里,一双老鼠眼盯着安阳煜的背影,脸上尽是阴险之笑。
轻叩了几下门上的铜环,里面很快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来了。”
吱嘎一声,门开,芬儿姑娘一袭桃红色新衣裙,挽了双螺髻,淡施脂粉,轻描新眉,脸上浮着淡淡的羞意,福了福身,浅浅唤道:
“喻公子,请。”
“芬儿姑娘不必多礼。”
安阳煜手指轻轻一挑便抹起了她,抬步往屋内走去。昨儿晚上他是从偏堂里坠下的,现在那屋顶还未修缮完毕,屋里的东西已经堆到了屋檐之下。小院中有一石桌,墙边围了一块地,种了些香葱大蒜,一只黄狗从屋里跑出来,冲他摇着尾巴,喉中呜呜地叫着。
“喻公子。”
芬儿姑娘的母亲笑吟吟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面把手在围裙上擦着,一面向他行礼。
“老夫人切勿多礼。”
安阳煜连忙抱拳回礼,这时芬儿姑娘已经捧上了茶碗来,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茶壶,不好意思地说道:
“喻公子,家中只有粗茶,公子切莫嫌弃。”
“粗茶好,粗茶可通肠胃,是养生极品。”
安阳煜把自己的茶壶放在身边的石桌上,然后接过了茶碗,揭盖,陈茶久香,他淡淡一笑,小啜一口之后才放在石桌上。
“公子稍坐片刻,饭菜马上就好。”
芬儿娘笑着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
芬儿无父,芬儿娘只生有二女,便自己充当了男人的角色,亲自打理杂货铺的生意,日子久了,性子便磨得和男子一般豪爽大方。
芬儿请安阳煜进了屋,屋里已经点上了灯盏。普通人家不会这么早燃灯的,灯油耗钱,只是因为他来了,芬儿才特地点上了,而且是两盏。
香喷喷的鸡汤端上来,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芬儿娘给他碗里布了菜,又止不住地笑着,上下打量着他,不住地说着好。
安阳煜有些尴尬起来,倒没想过是这种场面。
“娘,你干什么?”
芬儿悄悄地拉了拉她娘亲的袖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喻公子,老婆子失礼了。吃菜,尝尝老婆子的手艺怎么样,当年我可是水镇第一把锅铲呢。”
芬儿娘爽快地大笑起来,又往安阳煜的碗里夹了好些菜。芬儿一请,这公子便欣然前来,又见他仪表堂堂,气度非凡,家中非大富也是大贵,便是家道中落至此,也应是配得上芬儿,家中也只有一妻,相信芬儿贤惠,一定可以和正妻和睦相处。
她沉吟了一下,便直接了当地开了口:
“喻公子,老婆子早年守寡,只得这二女,现在香儿一去不知所踪,我和芬儿是夜夜以泪洗面。最近又闹什么邪党,听说专抓未嫁的女孩儿,老婆子我是心焦如焚,今天请公子来,还请公子行行好,帮小女芬儿度过这一难吧。”
说着,居然站起来,扑嗵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安阳煜连忙起身,扶起了芬儿娘,连声说道:
“老夫人请起,若能帮上忙,自是要帮,老夫人吩咐便是。”
“公子此话当真?”
芬儿娘大喜,连忙问道。
“当真。”
安阳煜笑着点头。
“那,请公子将芬儿收在房内吧。”
芬儿娘喜极望外地拉过了芬儿,芬儿的脸上已经涨得通红,深埋着头,手不停地绞着绣帕。
“老夫人,忙可以帮,可是收房之事老夫人切莫再提,在下已有妻室,不可委屈芬儿姑娘。”
安阳煜连忙说道。
“你不收芬儿入房,怎么帮呢?”
听他拒绝,芬儿娘便急了,连忙说道:
“公子放心,我家虽穷,可是芬儿的嫁妆,一点也不会少,这是她姐妹从小我便攒下的。”
安阳煜沉吟了一下,便说:
“芬儿姑娘性子柔和,我倒可以给她介绍一门好亲事,也是富贵中人,比跟着在下要强上许多。”
芬儿的脸色由红转白,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一拉芬儿娘,小声说道:
“娘,说了休要提此事,芬儿不怕什么邪党,芬儿就在家里伺侯娘,不嫁人。”
“你……”
芬儿娘不知如何是好,见安阳煜欣然前来,还以为他对芬儿也有意,哪里知道人家一口就拒绝了,她看着芬儿难过的样子,挤出笑脸来,说道:
“是老婆子唐突了,公子请坐,尝尝自家酿的米酒吧。”
给他的酒杯里满了酒,芬儿娘笑呵呵地说道。
安阳煜才把酒杯放到唇边,便闻到了淡淡的药味儿,他熟悉这种药,顿时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这是春药,看样子这老婆子真想在今晚就把事给办成了。
犹豫了一下,便仰头,使了个障眼法,将酒倒进了袖中的帕子之上。
芬儿娘见他喝了,这才说:
“我再去炒几个下酒菜,芬儿,你伺侯好公子。”
说着,便快步出去了,关了门,安阳煜甚至还听到了一声咔嚓声,她把门从外面给锁上了。
“公子吃菜。”
芬儿小声说着,给他的碗里夹了菜。事先娘就跟她说了此计,她想嫁给安阳煜,可是安阳煜虽一向对她和颜悦色,却从不透露半分情意,让她有些着急起来,若自己也被邪党捉走了,那岂不是一辈子也别想再见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