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糖糖没有失踪,但是对于昨晚和方才的事我仍耿耿于怀。我不相信连着两次都是错觉,而且会是这样夸张的错觉。于是我把糖糖送去暑假班后就径直去了心理医生那里。我的心理医生名叫赵骏亦,相貌不算出众,气质倒是鹤立鸡群。
不知为什么,每次来他这里都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与此同时,隐隐还伴随着一种想哭的冲动,说不上原因。即便如此,我并不抗拒。
这次去找他事先并没有预约,所以到那里的时候他还在会诊。我很喜欢这里的格调和布局:奶白色的基调,棕色的沙发靠着咨询室对面的墙,与咨询室遥遥相对,给了就诊者足够的隐私空间和安全距离。沙发后面的墙上开了一个硕大的窗,窗外是一片幽静茂密的竹林,竹叶摇曳生风,偶尔还引来些许飞鸟,为原本冷清寂静的工作室带来了几丝生气。而走近一看才能发现,这并不是真的窗户,而是一个逼真的液晶屏。细细想来也是对的,城市中央,怎么会有这么茂林修竹?想到这,我便无意识地哂笑了自己一番。
沙发前是一张北欧长方形茶几,与沙发配套。茶几被收拾得一丝不苟,除了方才助理送过来的一杯水,别无他物。而这杯水在墙上电子屏的映照下莹莹有些泛绿。这样若有似无的颜色,煞是好看。我盯着看得出了神,仿佛置身于水杯里的世界。碧绿和青翠的竹叶环绕着,旋转着,而后逐渐散去,抹出了一整片竹林。
我徒步走在竹林里,不见一人,不闻鸟语,周遭静谧得犹如咨询室里一般。置身其中,无路可走。我只能踩踏着地上泛黄泛枯的落叶,试图找寻出路。偌大的天地,只有我走路时发出的“沙——沙——沙——”的声响。我一直走,恐惧开始在心中生根发芽,而后蔓延。
“有人吗?”我试图询问,可竟连回声都没有。
“救命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救命,可这次,回声却一遍又一遍,不绝于耳。
“救命啊”这三个字,开始像魔咒一般,萦绕在耳畔,我捂住双耳,仍是没用。于是开始跌跌撞撞,没有方向地逃窜,那个声音并没有放过我,反而变本加厉,越发尖锐,我的耳膜开始感到阵阵刺痛,心脏,仿佛会在下一刻一跃而出。
不知跑了多久后,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辆混凝土搅拌机正轰鸣着。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希望,可下一刻,不知为何,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攀援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一个激灵唤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止步不前,耳边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戛然而止,我就呆呆地站在那儿,不敢前进,也不忍离去,双脚已全然不听使唤,脑子,也根本无法思考。
突然,混凝土车下有个黑色的身影在挣扎,我害怕极了,却鬼使神差一般仍旧站在那里寸步不移。不一会儿一个脑袋从车底钻了出来,竟然是糖糖!我惊叫一声,赶紧跑过去抱住了她,问她有没有事。她一言不发,双眼炯炯看向车底,这时我才发现,车底还有一个人。我帮着他退了出来,在他抬头的瞬间才看清竟是沈枫!好在他们二人都安然无恙。
“你们怎么会在车底?”我不禁问道。
可是他和糖糖都不理我,与其说不理我,倒更像是看不见我。沈枫抱着糖糖站了起来,向竹林深处走去,我半晌才反应过来,朝他们喊道:“你们干嘛去啊?”他们依旧没有回应,我只能起身去追。好不容易追上拦住了,面对的竟是沈枫面目全非的一张脸。头上脑浆混着血水正不紧不慢地往下流,我尖叫一声失了重心跌倒在地。这时糖糖也转过身来,从头到脚全是血,她叫了一声:“妈妈,我好疼。”我疯狂地流着泪,却不敢靠近他们,在地上挣扎着往后退。他们不再理会我,继续向竹林深处走去。这时我才看到他们方才走过的路上,全是血!
正当我痛苦、恐惧、迷茫、无助的时候,听到了赵医生的声音:“顾影,醒醒,顾影?”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原来只是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刚才这一切,竟又只是一场梦而已。赵医生递给我一张纸巾,示意我擦眼泪,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不好意思啊,刚才做了好可怕的一个梦。”我有些尴尬,试图解释些什么。赵医生倒是坦然,微微一笑说没事,做梦是人之常情,要是哪天不做梦了才是麻烦呢。
他带我进了他的咨询室,如果说刚才外面的休息室是简洁明了的冷淡风,那么这里的装饰则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至少我是不能的。墙纸用的依旧是奶白色的细纹样式,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墙上挂着的一个圆形时钟,就是那种最普通的时钟。临近的一面墙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与之直角相对。或许是因为房子的隔音效果好而周遭又静谧,又或许是故意为之,秒针行走的声音特别清晰。两个钟仿佛在比赛似的“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可是听久了,会觉得声音错落有致,竟有种身心得到舒缓的感觉。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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