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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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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地窖的时候赶上塌方,她把狱友推出去,自己被埋在土里十几个小时,压断了一只手臂……后来就出狱了。“

    有多次重大立功表现,能提前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安然想说这个小女孩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目标明确,知道怎么能改变命运。

    “那你知道她跟大华的关系怎么样吗?”

    银花苦笑着点点头,“他俩是谈上了。”因为在一个劳改农场,里头关的都是投机倒把贩子,也不是大奸大恶杀人犯这种,有些工作是需要男女犯人配合完成的,再加上俩人勉强也算同龄人,在封闭的环境里想找个心灵寄托也情有可原。

    这么一听,安然大致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这孩子搞不好真有可能是大华和安雅的,只不过大华估计自己都不知道有了个闺女,而安雅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愿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

    “那你们知道最近安雅干啥去了吗?”

    赵银花摇头,“就前几天,你继母还来问我呢,说她闺女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家了,问我知不知道,见没见过。”刚出狱那半年,虽然她也经常失踪,但至少每个月半个月会打个电话或者写封信报平安,许红梅和安容和大概知道她是去了南方,可现在都两个多月了,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所谓的“南方”,那范围也太广了,可怜许红梅和安容和,老了还要遭这种罪。

    据安然对这个穿越者的了解,安雅即使再怎么被劳动改造,也不至于转变这么大,知道冲着目标想方设法前进,知道怎么改变自己命运,那就是个没吃过什么真正苦头的小女孩而已,怎么就能抓住这么多改过自新减刑的机会呢?甚至,这刑期减得也太多太频繁了。

    再加上还知道给许红梅报平安,穿越者可没把许红梅当自己母亲,那是一个亲情观念十分淡薄的小女孩啊,种种迹象表明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除非,那个穿越者不在了。

    莫非是真正的安雅穿回来了?

    安然哭笑不得,要是真正的安雅回来了,那倒是不用担心她会趁银花一家刚养出感情,她又来掺一脚抢孩子。因为上辈子的她是有过俩孩子的,但因为不孝顺,她快死的时候安然去给她送救命钱的时候,她曾经十分冷静地说:这辈子做过最失败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下两个孩子,如果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对不会生孩子,一个也不会。

    更重要的是,她做事比穿越者靠谱多了,尤其是经历过一次死亡,她绝对是非常珍惜自己重生的机会的,改变命运就是她急切想要做的,没时间来跟银花一家扯皮。

    “小安你问这个干嘛?”

    “没啥,就是忽然想起来问一下,我也好几年没见过他们了。”

    赵银花叹口气,把果儿往床里挪了挪,挽着好朋友的手,小声道:“我现在啊,也想开了,我不怪她带坏大华了。没教育好大华是我们的错,要是我们能把他教育得像你家铁蛋一样,他就不会走上这一步。”

    与其怪别人带坏自己孩子,不如反省自身。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说,我还得感谢国家和社会的教育,让大华改邪归正,现在他懂事多了,像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无论坐几年牢,他这辈子总能出来的,只要他是个好人,这个社会会接纳他的。”

    以前想不通,没日没夜的以泪洗面,不就是担心以后出来社会不接纳他吗?人招工不要劳改犯,没有工作他就连生存的机会也没有了。

    可这两年改革开放的成效是肉眼可见的,整个社会发生了如此巨大的从来不敢想象的变化,铁饭碗和招工并不是唯一出路,她也就想开了。“大不了我们现在辛苦点,多给他攒点本钱,以后出狱了,就去做点小生意,饿不死。”

    她已微显苍老的眼睛,是那么明亮,明亮到让安然怀疑,这个母亲讨论的不是劳改犯儿子的未来,而是一个大学即将毕业的栋梁之材。

    世道,真的变了。

    ***

    暑假里,兄妹俩一直在乡下待到到开学才回来,安然又过了一段没有牵绊没有烦扰的日子,整天与工作为伴。就连宋致远,也尽量跟她时间步调一致,她值班的时候尽量也歇在实验室,只有她回家,他也才回家。

    纺织厂招工的事顺利在十月份完成,这次招工550人,有三千多人报名,相当于是六分之一的录取率,已经算很低很低了。

    但因为是市内单位有史以来第一次公开招聘,大家不分户籍、年龄、学历的第一次公平竞争,所以即使大部分人都是来陪跑的,但也都没意见,考上那就欢欢喜喜准备去报到,考不上那就回家一面等别的招工,一面安安心心看书,比以前没头苍蝇乱撞好多了。

    这么一来,上市政府和劳动局堵门的人倒是少了很多,高书记,哦不,是高省长,九月里高美兰调任省长,又是越级跳……高省长很满意东风纺织厂这个举措,打算在全省重大单位的招工中大力推广,这也算是改革的意外之喜。

    而作为提出这个计划和设想的人,安然居然破天荒的被罗书记表扬了一番,大致就是觉着,没想到她一女同志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有了这一个加分项,安然觉着自己试岗结束能留下来的希望更大了。

    安然整天泡在单位,每天就下午六点以后才能看见俩孩子,但也没办法,她必须尽一切努力留下来,不仅留下来,她还想当上厂长,而不是副厂长。一旦她有半分松懈,多的是人想要挤上去。

    一旦别人挤上去,她再想把人拉下来就不可能了。

    职场,历来是残酷的……除非她一辈子就想借着宋致远的光混吃等死。

    幸好包文篮已经很懂事了,小野也是初一年纪的学生,不需要她花太多心思,就每天关心他们吃喝,问问学校里的事,十天半个月跟他们谈次心什么的。

    这俩孩子,实在是太省心了。

    终于,厂房在年底最后一个月落成了,再加上购买机器设备和安装,预计最迟清明就能投产,安然等人的夜班终于熬到头,解放了。

    这一年,咱们国家的科学工作者首次登上南极大陆,在地球的极点上终于有了华国人的身影,第一次派团参加冬奥会,第一次发行外汇兑换券,第一家合资企业诞生并营业,第一枚洲际导弹发射成功……太多的第一次,在这一年发生着。

    还记得洲际导弹发射的时候是五月,正好那一个多月宋致远都在外面公干,他不说干了啥,去哪儿干,安然也就不问,只是从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消息那天晚上,接到他一个查不到来电号码的长途电话。电话里的他语调轻松,心情愉悦,还再三确认他们听收音机没?没听的话记得明天要看报纸,尤其是小野,别忘了提醒小野。

    多年夫妻,安然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笑着答应,一定让他闺女好好看第二天的报纸。

    这一年,孩子们又长高了,小野已经到妈妈的耳朵,包文篮已经一米七六,嘴唇一圈也开始青黑青黑的了。

    这一年,陈六福的医馆在经过阳城市政府和卫生局的一道又一道的审批下,终于开起来了。位置选得好,就在阳城市最中心地段,因为暂时不能请人帮忙,陈六福自己看病开方抓药一手抓,包淑英就去帮忙收费,一天忙得脚不沾地。

    安然倒是想让母亲来省城玩几天,可她太忙了,忙得声如洪钟,满面红光,人都年轻了好几岁,听鸭蛋妈说有一次去卖药,她都差点认不出这是小野姥姥呢!

    安然听了比谁都高兴,谁说事业只是男人的春.药,还是女人的玻尿酸、肉毒素、美白针、整容刀好吗?!

    “小安同志,你觉得如何?”罗书记的声音把安然从回忆里拉回来,她不好说自己刚才走神了,只能说:“听书记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罗书记现在好像有点喜欢问她意见,说点什么都要问一句“小安你觉得呢”,这可是把王先进给眼红坏了,跟书记这么问一句小安就成了书记的上级似的,不时的总要阴阳怪气两句。

    当然,他就是个怂蛋,知道小安同志不好惹,他也不敢当面阴阳怪气,就背地里说,而安然同志呢?既然不当面说,那我就当不知道,要是哪天让我听见我也不是软柿子。

    “行,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咱们现在就去吧。”罗书记起身,一马当先。

    其他人:“???”原来小安就是“大家”啊。

    一群人出了工业厅大门,一股西北风吹来,安然冷得直打哆嗦,谁能想到早上出门还出太阳现在却下起大雪呢?忽然,肩上一暖,一件军大衣披上来。

    安然回头一看,是秦京河。“不用,还是你穿吧。”

    秦京河实在是太单薄了,虽然现在工资比以前当教师高,可他好像永远钱不够花似的,吃也没见他怎么吃,衣服也没看见几件新的。钱文韬曾经打趣,他家里是不是养了个吞金兽,居然这么能花钱。

    其他人不知道,安然却是知道的,作为工作伙伴和朋友,她也曾侧面性的提醒过,子女赡养父母是天经地义,可没义务要赡养手脚俱全完全有劳动能力的成年兄弟姐妹。但他好像每次都听懂了,过几天又好像还是老样子。

    如此几次,安然也就知道,这还是上辈子那个秦京河,无可救药的烂好人秦京河。

    秦京河也不跟她啰嗦,裹着自己的解放装往前走,安然追不上,况且王先进和其他几名男同志都看着呢,她追上去,他不肯要的话,推推拉拉还更不好看。

    杨靖推着他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走过来,“算了吧,他给你你就穿着吧,咱们就是兄弟姐妹的关系,跟你哥还有啥好客气的?”

    这话就是替安然解围,省得其他人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安然感激的笑笑,军大衣暖和得不得了,像一个温暖的大罩子把她整个人护起来,不仅暖,似乎还有种别样的,来自朋友的安全感。

    一群人来到厂区,原本一片黄土的地方,已经有一片巨大的拔地而起的水泥钢筋建筑物,宽阔的大门呈m形,这也是设计的时候安然提出来的,左右两个门一个进一个出,方便管理。以前阳二钢门口撞死个小孩的事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有些厂区大门设计不合理,大车司机视野本来就有盲区,这以后可是要有上千人生活的地方啊,安全是第一位的。

    罗书记特意慢下来,指着不远处一栋低矮的三层小楼说:“咱们办公室在那儿,已经装修好了,年前你们谁要有时间就找人来打扫一下,年后咱们就搬进来。”

    所有人看那栋办公楼的眼睛都在发光,可终于能从工业厅搬出来,结束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安然答应,这种后勤的事本来也是杨靖负责,但听说杨靖老婆最近准备参加另一个单位的招工,家里俩儿子烧炉子他不放心,得回去盯着些。她倒是没这种后顾之忧,“杨大哥你就去呗,我跟老秦和老孔就能打扫完。”

    杨靖感激的看了他们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个小组真是太好了,不是给他带吃带喝就是帮他值班,还帮他家属留意招工信息。

    新办公室开荒,光靠安然三个肯定不行,她考虑的是,不行就把已经招好,提了档案的工人们叫来,大家一起干效率高,同时也能提前增进一点了解不是?正想着,就骑到603门口,跟从山上下来的宋致远撞一起了。

    “宋所长今儿下班早嘛,没事啦?”

    宋致远随便答应一声,鬼知道他是故意在这儿等着的,大老远他就看见妻子了,不仅看见她,还看见身上多了件军大衣。

    他不动声色的,特意走近,嗅了嗅鼻子,衣服上有股肥皂的气味,像是才洗过的。

    安然心里想着工作的事,也没注意他的异常,回到家,小野正乖乖坐床前写作业,“你哥呢?”

    “房间里听歌。”

    安然推门进去,果然包文篮正鼓捣那台收音机呢,一会儿,收音机里传来一把柔美的女声——“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十五岁不到的包文篮露出陶醉的神情,一边抖着大长腿跨坐在椅子上,一边闭着眼睛的哼哼,这温暖的、柔美的声音,实在是太让人陶醉了。

    宋致远眼睛里只有军大衣,就是仙女本仙来他跟前唱歌随他点他也不动如山,倒是安然一把将桌子上的日历拍到儿子肩上,含笑道:“臭小子看看,把上面这几个字念给我听。”

    日历上,白底红色的画着一个戴红袖套的公安形象,旁边是一句红红的标语——禁止收听敌台!

    安然关注时事新闻的就知道,几个月前在京市召开的音协会议上,可是对这首《何日君再来》大批特批呢,说是“又.黄.又.反”的靡靡之音,禁止民间偷听敌台和翻录磁带。可是吧,这年轻人的心可是挡不住的,学校不让听,他们就在家里听,家里也不让,那就上后山,前几天因为好几伙人同时带半导体收音机上山,在山上造成信号干扰,被宋致远的实验室监测到,还发生一场误会呢。

    所以,现在他们干脆就在家里听了。

    包文篮嬉皮笑脸,泥鳅似的扭来扭去,收音机护在怀里:“就听一会儿妈,你别关,就一会儿,请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宋致远拉住要去抢收音机的妻子,十分不爽的说:“小安同志跟我来一下。”

    安然不明所以,结果一进卧室,门刚关上,他就来了句:“把衣服脱掉。”

    安然:喵喵喵??老夫老妻,这天还没黑,外头俩孩子都还在呢,就这么简单粗暴急不可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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