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和三郎见事情没有得手,做贼心虚地安生了一段日子。
……
近几日,冀州府都在传言重阳节这天,夏七爷将在若谷轩以文会友,宁散尽家财也要求得一二知己。
玥国尚文,民风儒雅,百姓更是以文墨见长,举国书院四立,骚人辈出,以文会友这样的事,人人都津津乐道。
至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夏七爷是谁,倒是被传成了神乎其神的一个人物。
这天,夏青溪蹑手蹑脚地潜到二哥的房里,提前躲在帐子后面。
夏青璃一进屋子便对着帐子喊了句:“出来吧。”
她从帐子后面踱了出来,脸上讪讪的笑着:“二哥真是料事如神,英明神武啊……”
“溪儿可是有事?”听到她给自己戴高帽,夏青璃笑着打断她。
夏青溪脑袋一歪,眼睛狡黠地眨着:
“二哥,你听说了吗?重阳节夏七爷要以文会友呢,溪儿也想去看。二哥给我留个雅间,我保证在里面安静地待着不出来惹事。”
这玥国虽然尚文,但尚的是男人的文,与妇人却没甚关系。
夏青璃刚要给她讲道理便看她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柔柔地叫了句:“二哥——”
这一声二哥仿佛能把人的骨头都酥化了。他叹了口气,“穿男装,不可惹事。”
夏青溪高兴地手舞足蹈,扔下一句“最喜欢二哥了”,风一样跑走了。
这句“喜欢”夏青璃还是很受用的,他脸上挂着的笑意久久不曾散去。
……
转眼到了洪安二十一年的九月初九。
夏青璃带着夏青溪和盈歌乘车前往若谷轩,路上二哥刚要开口说教几句便被车夫尤二急急的喝马声打断,随着马车急停,夏青溪险些翻将过去。
马儿高亢地打了个响鼻,烦躁地原地踢踏着蹄子。
夏青溪打帘望去,只见尤二拿马鞭指着前面糟乱的人群大声呵斥:“哪里来的一帮刁民,都不要命了?!连枢密使府的马车也敢挡,还不快让开!”
众人闻声散去,只见路中央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少年,嘴巴微张不停喘息着,双手紧紧抓住踩在胸前的一只脚。
只见立在身前的粗野汉子又用力地碾了碾少年的胸口,狠狠啐了一口:“哪里来的腌脏东西,敢不把我五爷放在眼里!这一片人人都交保护费,怎么唯独你跟别人不一样?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是天生骨头硬呢还是嫌命长活的不耐烦了!”
“住手!”夏青溪最见不得这般恃强凌弱,大喝一声跳下了马车。
写着“代笔书信”的旗幡被揉踩在地,打乱的桌椅也歪七扭八的横在地上。她刚要上前理论,却被快一步挡在身前的夏青璃拦下。
他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转身向自称五爷的汉子笑道:“误会,误会,这位小郎所欠的银钱稍后会差人送到府上,还望五爷卖个面子给在下。”
这位自称五爷的汉子是林洪宠妾的家兄,性子杵倔横丧,跋扈的很,又仗着自家妹子得宠便在这冀州府欺行霸市、胡作非为。
见来者是若谷轩主事,又有银钱拿,五爷连忙把脚从少年身上移开,脸上瞬间挂上了阿臾的笑:
“好说好说,挡了主事大人的路,还请大人见谅,小的先行告退。”
说罢手臂一挥,带着几人一溜烟地淹没在人流里。
“二哥,你怎么就这样放他走了,还给他银钱!放任这种人逍遥法外,还不知要害多少人呢……”
夏青璃拉过她的手,叹了口气轻声道:“溪儿,这世间不平比比皆是,有弱便有强,万物皆有其道,图一时之快并不能解决问题。”
夏青溪嘴张了张,点头轻应了声“嗯”便蹲下身来查看少年的伤势。
少年挣扎着坐起身来作揖道:“多谢恩公仗义相助,他日定当……”
夏青溪打断了他:“既然救你就不图你的回报。这位小郎,看你摆这代笔文书的摊儿也像是读过书的,怎落得如此境地?”
少年失笑一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地:“我本荆州人士,家道中落又突遭变故便流落此地,本想着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摆个代笔文书的摊子勉强糊口,怎奈遇上姜五欺行霸市,我拿不出银钱他便砸了我的摊子。”
少年顿了顿,满脸的血污但眸里星辉粼粼,话语中透着三分风骨:“虽说世道吃人,可我不信这世道,我信终有一日时和岁稔,弊绝休明。”
夏青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着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管你以前是谁、叫什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夏青溪的弟弟了!以后,你就叫夏……嗯……”
她蹙眉想顿了一下,“就叫夏觉非!觉今是而昨非,从今以后我们就一起来看这时和岁稔,弊绝休明!”
虽说觉非的年纪看起来同夏青溪差不多,她问都没问就让人家当了弟弟,仿佛当姐姐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情。
夏青璃派小厮去请了郎中又安排了马车,交代了下人把夏觉非安顿下来。
夏觉非被叉架着往后面的马车走去,头耷拉着,两条腿像两条绳子似的被拖曳在地上,脚上穿的软羊皮革靴一晃而过。
虽然这靴子破损的几乎快分不出颜色,但夏青璃还是不禁多看了一眼,他眉头蹙了蹙,扶夏青溪上了马车。
“二哥也注意到了那双靴子?”坐定后,夏青溪盯着他微蹙的眉头问。
夏青璃略略迟疑了一下,分析道:“荆州气候又不似北方酷寒,能穿革靴的想必也非泛辈,特别是此等成色的。溪儿万事当小心,切不可轻信他人。”
“放心吧,二哥,我看人不会错的!不管他以前是谁,这个弟弟我认定了!”
到了若谷轩,夏青溪带着盈歌与二哥错开进了大门。二人一进大厅便听到有人站起来喊:“夏七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