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寇队点点头,脸忽然沉下来,“这个兔崽子可得看好,免得他又自残自杀。本来打算他一回来先关几天禁闭再说,考虑到他的腿上还没全好,就先送班里去,等他好了再给补上!”
我笑嘻嘻地一摆手,“寇队您就放心吧,他的案子不是被推翻了吗?要是死不了,他还跑个什么劲儿?”
“那可不一定,”寇队瞪我一眼,“现在他又加了一个脱逃罪,加上前面的案子,命就在钢丝上悬着呐!”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二道警戒线已经到了,寇队跟警戒线上的武警打了个招呼,又让他们检查了我的通行证,就等在这里。
没过一会儿,我看到一个管教扶着走路用单腿蹦蹦跳跳的刘喜全过来。他一见到我,当即笑得乐开了花,但是碍于管教和武警都在,就没有跟我打招呼。
办了交接手续后,寇队看了看喜全,忽然大骂:“操,你就作吧!总有一天你得死在监狱里!”说着,他冲我一点头,“把他背回去,能背动吗?”
“能,肯定没问题。”说着,我把他搀扶到了我的背上。
喜全在监仓受到了如英雄凯旋般的欢迎——当然,他并不是英雄,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能够再次看到活生生的喜全。
回来的路上他就知道我已经开庭了,只是不知道我的刑期。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他马上问:“怎么样,几下?”我一伸手指,比了个一,又比了个六。喜全当即呆住,“日,没天理了!你这案子都十六年,那我还活个屁啊!”邢耀祖哈哈大笑起来,“小虎子要是十六年,咱仓里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了。”喜全一怔,“那是多少?”我指了指墙上的判决书,“一年半,我是想跟你说一年零六个月来着,结果让你给想成十六年了。你见过十六年的人在看守所服刑的?”他哈哈大笑起来,“那倒没有。我在医院还想呢,你小子要是出去服刑,那我的烟就没着落了!”
“什么烟?”我一愣。
“刀疤那事儿呗!算时间刀疤应该上路了吧?咱俩打赌你给忘了?”
我的心情一下低落了,叹了口气说:“应该是上路了,我去送的。但是至于送走没送走就不知道了。”
“啊?”喜全愣住,“这叫什么话!送走没送走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是送了,但是前几天我接见的时候好像看到刀疤了。但是现在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三队现在封闭,里面连个能带出消息的苍蝇都飞不出来。”我笑了笑,“现在也不缺烟了,下午四哥说放物资,等家里人把烟带进来给你两包!”
喜全一摆手,“我不要你的东西,”他指了指新来的贾永,“这小子新来的吧?看样子也是快上路了。啥面儿?他的烟我还没品。”
我苦笑了一下,“这个憨货的烟我估计你指望不上了,也不知道他家里下午送不送东西进来。他可比你狠多了,不但把自己爹妈给杀了,还把两个几个月大的双胞胎给活活煮熟了。”
喜全当即吐了吐舌头,往前挪了一下屁股,看着贾永,“行啊你,看你长的人模狗样的,咋下手这狠呢?”
贾永看了看喜全,继续低下头一言不发。邢耀祖一拽喜全,“行了,这是个傻货,孔乙己。你跟他说道理他也不明白,还是别问了。”喜全点点头,啐了贾永一口痰,“爷爷最近腿脚不灵便,等过几天好了一定替那俩小娃娃伸张正义!”
正说着话,四哥从外面回来了。一进监仓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床上喷着唾沫吹牛的喜全,当即喊:“操,我没去接你个狗日的,你咋就自己爬回来了?”说着,跳上床铺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
喜全满脸都是笑,“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前一段时间在医院想想就后怕!一旦要是判死了,这七班的人我谁都看不着了!”四哥乐呵呵地点头,“行了,回来就好!一会儿放饭的时候我去劳动号搞点肉菜,咱们今儿晚上给喜全接风!”说着,拿起刚才从外面拎进来的大编织袋,“小虎子,你爸又给你送东西了,这次有几本书,还有方便面和烟什么的。”坐在一边的贾永忽然站起来,“班长,我家里人送东西了吗?”
四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操,别的事儿不积极,这个倒挺积极的!你是怕我们贪污你的东西呗?”他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塑料袋,“不知道谁给你送进来一身新衣服,还送来了方便面和烟,这是你的单子,检查一下签字。”
贾永赶紧双手接过那个塑料袋和纸条,“谢谢班长。”然后仔细地检查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嘟囔说:“这是我好哥们儿写的字,我认得,我认得……”看了足足五分钟,他才抬起头来疑惑地说:“班长,我朋友给我的单子上有一条精白沙,咋袋子里没有呢?”
四哥拿起手中的烟头就砸了过去,“抽你狗日的一根烟,至于你这么斤斤计较吗?苍蝇,从床底下给他拿几根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