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体内的绞痛减弱了不少,不由松了口气。回头,那少年还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药也给你了,保证不再动手,能跟我松绑了吗?”他眨眨眼,眸底暗藏狡黠。
“不能。”岑深蓦地微微一笑,苍白唇瓣上一点殷红如血,妖异得叫人心中打颤。那双藏在碎发后的眼睛,仿佛能把人心看穿。
大唐的少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不由心生警惕。
岑深又休息了十分钟,觉得身体好多了,血也止住了,终于有了善后的力气。于是一个响指,绳子便带着少年站了起来。
“阿贵,你去跟他解释现在的情形。”
“好嘞!”
阿贵欣然应下,带着少年来到城墙边,面对着深夜的古城西安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背景讲解。大约一刻钟后,一人一龟又回来了。
岑深抬眸看着少年一副晕晕乎乎的表情,也不知他是被现实惊到了,还是被阿贵的魔音灌耳给吓着了。
“大半夜出现在这里,鬼鬼祟祟,你想做什么?”岑深抓起包裹,反过来质问他。
少年却别过头,抿着嘴,不愿作答。
岑深也不逼问,只思考了几秒,道:“离家出走?”
少年的耳朵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还真是。
“我是要去边关从军!”少年忍不住辩驳。
“得了吧,你就是一离家出走的中二少年!”阿贵呛声。
“我……”少年忽然卡壳:“中二是什么?”
“……”
现代妖和古代妖,吵架也是不好吵的,因为代沟太大了。
岑深问:“还有什么不懂?”
少年摇摇头,又点点头,望着岑深的表情像极了一条刚刚发现自己走失的流浪狗,茫然无措。
岑深再问:“你身上有没有类似玉石的东西?这关系到你能不能回家。”
时空乱流出现的原因,岑深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恐怕就是因为小绣球和核的持有者,也就是他跟眼前这少年,因缘际会地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少年听到“回家”两个字,终于有了精神:“我包裹里有玉佩。”
岑深摇头:“不是那个。”
少年蹙眉想了想:“对了,我脖子里还挂着一块。玉不似玉,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
闻言,岑深的心陡然跳了跳。玉不似玉,材质不明,那就极有可能就是天外陨石的碎片。他当即顾不得腿上的伤了,这便去取。
少年却灵活后仰避过他的手,他虽挣脱不了这诡异的绳子,却也不是完全不能动,道:“我把东西给了你,你就送我回家?”
岑深却答非所问:“我最讨厌别人拿刀指着我。”
少年顿时有些气弱。
岑深又道:“我也讨厌别人拿箭射我。”
少年噎了好几秒,反驳道:“你骗人,方才那只龟分明说现代人都不使刀剑了,哪儿来的最讨厌?”
岑深抬手搭在他后仰的肩上,一点点把他掰直,道:“我从上一秒开始讨厌的。”
说罢,岑深毫不留情地拿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吊坠。那是一枚状似果核的小碎片,表面有许多不规则的切割面,但是每一面都非常平滑,材质介于玉石与金属之间,不易分辨。
岑深拿给阿贵过目,阿贵郑重地点点头:“我记得这个气息,很像。”
闻言,岑深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惊喜,没想到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竟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让他一时间连腿上的疼痛都忘了。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小绣球,将核放回香盂内,再借由法力催动。半妖虽然天生体弱,但在修炼一途却颇有天赋,岑深这点法力放在别的老妖怪面前还不够看,但比起同辈的小妖来说,已经算个中翘楚了。
但今晚不行。
他刚刚催动法力,便觉身体里传来刺痛,头晕得整个人都晃了晃。那是身体对他的警告。
“哎哎哎你小心点……”阿贵见状,急忙想过去扶他,可他爬得太慢了,又无法化作人形,还没爬到岑深脚边,岑深就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阿贵急了,少年也急了。
“现在怎么办?我还被捆着呢!”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只是一只龟!”
凌晨一点,呜呜的风吹过城墙,吹起了积累千年的尘埃,也吹起了人与龟内心的忧伤。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岑深因为损耗太大,体力不支,竟直接变回了原形。
少年保持着被捆的姿势艰难的蹲下·身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地上小小的一团,声音里充满了惊奇:“刺猬?”
阿贵白眼翻到天上:“刺猬很奇怪吗?老子还是一只龟呢。”
一人一龟对视良久,阿贵把心一横:“这样吧,反正我也不会解这个绳子,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发现你的,不要紧张。”
“我是古人!”
“我还是只龟呢,这里还有只刺猬呢,你怕啥?”
“???”
“放心吧,就你这打扮,人家还以为你大半夜睡不着跑到城墙上来玩捆绑play呢,你就说我俩是你的宠物,警察叔叔会来把你带走的,他们管饭。”
少年沉默了许久,他虽然不理解警察的意思,但凭直觉觉得乌龟口中所谓的管饭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说:“那我为何不干脆也变回原形?”
阿贵:“容我打听一句,你是什么妖?”
少年:“狼犬。”
阿贵:“那我们可能会直接出现在别人的餐桌上,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