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东顿时来了劲头,他嗷了一嗓儿,上前搂住关山的肩膀,兴奋地问:“你和小明老师一起洗了!”
“……”
关山虎躯一震,侧头瞪着士兵董晓东,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势大力沉的脑嘣儿。
“饭可以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我和小明老师一起洗了,我一大老爷们,糙一点,被人讲两句闲话没关系,可小明老师不同,她是个女的,还是个未婚姑娘,最关键的,是……是人家有男朋友。”关山一本正经地教训着捂头呼痛的董晓东。
“有怎么了!不还没结婚吗,再说了,站长你哪里差了,除了黑了点,土了点,也没啥缺点啊,怎么就不能追求小明老师了!”
“……”
关山又一次鸡皮疙瘩掉满地。
董晓东啊,董晓东,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关山今晚心里不自在,懒得和董晓东较真。
董晓东是个机灵鬼,早看出他心里有事,所以,就找个借口先回屋去睡了。
关山拿了脸盆,舀了水,先洗了洗手脸,然后把兜里揣着的毛巾用肥皂仔仔细细搓洗了一遍,冲干净,挂在屋里的晾衣绳上。
睡觉前,他像往常一样,在机房和院子巡视了一圈,回到屋里,他看董晓东已经睡了,就放轻脚步,走到放置军需品的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床新被子,撂在床头。
他先关灯,之后抻开床上有棱有角的豆腐块,脱了鞋,躺上去。
四周很静。
只有董晓东有节奏的呼吸声深深浅浅的传了过来。
关山的手摸向大腿。
右腿。
靠近腹股沟的位置,有一处长达十几公分的伤疤。
手指拂过去,能够清晰触摸到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这道伤疤,同腰眼儿处的疤痕一样,曾经要了他的命,但也因此让他彻底远离了那段不为人知的岁月。
由于过度劳累,他的腿开始抽痛麻木,那痛,一跳一跳的,从伤疤处开始向周身蔓延,他知道,明天早上他不一定能站得起来,巡线的工作又要拜托晓东了,可他并不后悔陪她走这一遭,因为她无恙归来,就是值得所有人庆幸的事,尤其是他。
她此刻在做什么?
是在一个人偷偷地哭泣,还是靠在窗前,等待着天明。
原以为自己要失眠,却没想到竟在痛苦的折磨下沉沉睡去……
相比起关山,明月就要惨得多。
她用郭校长给的药酒擦了伤处,谁知竟过敏起了一串红疹,痒得要命,又不敢挠,于是只能用手扇风,缓解症状。
好不容易不痒了,她吹灯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听力出奇灵敏,院外一点点风吹草动到了她这里,就升级为一次次的地震海啸。
窗子外的树影,每一次的晃动都令她感到恐惧,那种透骨的凉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口。
远处,隐约传来男人的咳声。
每一声压抑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去,显得过于沉重。
就在这咳嗽声里,明月终于熬不住,渐渐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