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换好衣服出来,一轮新月恰好钻出乌云,照亮了学校的院子。
她没敢细看,加快脚步走到厨房门口。黑色的木门大敞着,从里面传出铿铿锵锵的响声。
迈过一道十寸高的门槛,她走了进去。
第一眼看到关山。
他拿着一个硕大的炒菜勺,在一个整个锅体都埋在灶台中部的铁锅里不住翻搅着什么。
郭校长站在他的旁边,在一块用凳子搭建的硕大案板上切菜,一边切一边朝锅里丢。
蜡烛的光映射出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看起来就像是皮影戏里的角色。
关山这时看到门口的明月,他的动作明显缓了一缓,才主动招呼道:“你先坐吧,面条马上就煮好了。”
郭校长回头看到明月,却是愣了愣,“坐吧,坐吧,明老师。”
明月走到屋子里唯一一个小木凳上坐下。
可能是郭校长临时搬来的缘故,他的书和行李都堆在屋子的角落里,还来不及整理。
厨房比她现在住的屋子大上一点,明月想,如果郭校长再用凳子撘一张床,恐怕这里就没地做饭了吧。
面条很快就熟了。
摔不破的搪瓷大碗,盛了满满一碗汤面经由关山的手递给她。
碗底很快就烫得端不住,她四下里寻找餐桌的影子,却被关山看到,他说了声等等,之后,跑去隔壁的教室拎着一个破旧的木凳走了进来。
木凳放在她的面前,“这里没有餐桌,你就搁凳子上吃吧。”
明月应该谢谢他的细心与体贴,但是,她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她什么也不想说。
关山倒没计较,他和郭校长各自盛了一碗面条,就蹲在地上,托着碗底,呼噜噜吃将起来。
明月饿惨了,顾不得什么形象,挑起一筷子面条就朝嘴里塞。
很烫,这是她第一感觉。
很淡,这是她第二感觉。
然后,就没有感觉了。
低头看着碗里,她发现汤竟是清的,没有一滴油花,一看就知道是用白水煮熟的,出锅时只洒了一点盐末。
明月蹙起眉头,勉强咽下口中的食物。
郭校长很快吃完一碗,又去盛第二碗,发现明月的饭基本没怎么动,他就指着锅里的汤面,表情局促地问她:“是不是很难吃啊,小明老师?”
明月赶紧抬头,摆摆手,“还好了,我不太饿,所以……”
关山起身,看着明月说:“学校的米面油是金贵物,都留着给学生补充营养。郭校长平常只吃咸菜,开水泡馍。像这样吃面条,已经是改善生活了。”
关山的话让明月感到很尴尬,好像她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对不起郭校长似的。
就有些赌气地端起碗,埋头吃将起来。
汤面虽然没什么油水,味道也差强人意,可热汤热饭的功效却不是盖的。
大半碗吃下去,她的额头和鼻子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之前堆聚在身体缝儿里的寒意统统被透骨而出的热汗洗涤一空。
饱了,且酣畅淋漓。
剩下的半碗饭她实在吃不了,于是就站起来准备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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