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部里召集秘密会议,商议怎么抓住南宫仕的时候,他们万万想不到,南宫仕此刻就在城里。
就在离他们不足几百米的大街上。
南宫仕到城里,检查布置了地下侦察网的情况,岳涛等人调到分区外线以后,这些工作就得由他担任了。
在“孤竹饭馆”里,南宫仕和钱忠厚密谈了一阵,便走出来。
他沿着大街往西走,拐过一个街角,到了县中学的墙外,忽然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白衫黑裙的少女,长相俏丽,提着个毛线网兜,正迎面走来。
“南宫,”少女忽然满面惊喜,冲着他跑过来。
何碧瑶。
南宫仕停下脚步,他朝四周打量几眼。
“哎呀,南宫,你怎么到城里来了,”何碧瑶兴奋得满面通红,张开嘴掩不住欣喜地笑,“真没想到……最近你还好吧?”
“好,”南宫仕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没让鬼子抓住。”
“哎哟南宫,”兴奋的少女并没注意到南宫仕表情的冷漠,继续叽里呱啦地说道:“那回可给我吓坏了,城门上,竟然贴着画影图形,抓捕你的告示,真是……吓得我一阵心跳,你可得小心点儿……”
“你不是正盼着把我抓住吗?”
这句话,何碧瑶愣住了。
她这才发现,南宫仕的表情不对,冷若冰霜,眼神里暗着一丝愤怒。
“你……南宫,你怎么了?”
姑娘疑惑地瞅着南宫仕,欣喜的表情迅速褪去,两手提着网兜,愣住了。
“何碧瑶,别装了,”南宫仕愤怒而低声地说道:“假装好人的美女蛇,我差点就上了你们的当,你现在就可以去日本鬼子那里报告,说我南宫仕进城了……”
“你说什么啊,”何碧瑶有些蒙了,吃惊地打断南宫仕:“我……南宫,你怎么……”她的眼睛里登时涌满了泪水,浑身颤抖起来。
“你那个表哥,郎秀,还和你在一块儿吗?他还活着吗?你们有没有酝酿更新的阴谋?”
“郎秀?”何碧瑶瞪大着眼睛,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南宫,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表哥他……我不知道,南宫,你肯定是误会了……”
“你算了吧,我现在才明白,那天,我们去栗子沟,怎么那么巧,你就正好在表哥家……何碧瑶,原来这些都是阴谋,你们的算盘,打得好精确……”
“南宫仕——”何碧瑶尖着嗓子嚷起来,“你别冤枉人,你……愿意不愿意相信我,那是你的事,我问心无愧……”
“别嚷了,何小姐,”南宫仕用眼睛狠狠瞪着何碧瑶激动通红的脸庞,“那天,我们刚开完会,你就坐了马车去千户镇,嘿嘿,大概你还以为,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千户镇?”
何碧瑶愣了一下,她忽然回忆起来,那天,她确实是跟着父亲去千户镇了。
可是……那又怎么了?
千户镇上,她见到了宋正豪的公子,那个风度翩翩,儒雅多知的公子宋翰。
可这又怎么了?
她对宋翰,有一种莫名的疏远感,那是和想起南宫仕来完全不同的感觉。那天去千户镇玩了一阵,在何碧瑶的心里,并没留下什么印象。
为什么南宫仕会提起这件事?
她不愿意在南宫仕面前,提起宋翰。
何碧瑶这一刻的犹豫,却使南宫仕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没错,她心虚了,无语了。还会有错么?除了送情报,有什么事会值得何家千斤大小姐,巴巴的匆忙赶往千户镇?
“美女蛇。”
何碧瑶脑子里轰轰作响,眼前发黑。她手里的毛线网兜,掉到了地上。
天旋地转,她用手扶住了学校的围墙。
这一刻,南宫仕心里闪过一丝怜悯,这个单纯活泼的女孩,此时是那么可怜无助,楚楚动人,他忽然有上前扶她一把的冲动。
但南宫仕马上又告诫自己:这是敌人。
对敌人怎么能有一丝温情?郎秀差点出卖了全队同志,可恶的敌人,扮作美女的毒蛇。
南宫仕转身便走。
秋风,刮落了道旁树上的枯叶,掉落在地上,随风翻滚。
秋意渐浓,风也有些凉了。
何碧瑶头晕目眩,她扶着围墙,慢慢蹲下身子。
毛线网兜掉在脚下,那里面,是她准备给南宫仕织的一件毛衣。
一串眼泪,掉在地上翻滚的落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