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的,就觉得那位林小姐不是那样的人,但他一番好意,他也不便拒绝,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越的住处极幽静,位于城郊的一处高档住宅区,一扇仅有两人宽的古色古香的木门静静的关着,算不上气派,也并不显眼,只是,大理石墙壁上的大大的标志越汇两个字,倒彰显出主人的身份。
何言按了门铃,很快有一个年轻的女孩笑意盈盈的将他们迎进去。
进去后才知奢华,只是,那种奢华,却也是低调的,不管是门口摆放的雕塑作品,还是充满艺术感的走道壁画装潢,都给人一种极清幽的感觉,外面的喧嚣红尘,似是远远的被隔了去,独留清幽和宁静。
连一向活泼好动的两个孩子也不自觉的屏息静气,这时,有隐约的乐声传来,女孩子将手向那边一伸,说:“何医生,林小姐就在琴室,你们进去吧。”
所谓的琴室,不如说是琴厅,极为宽阔明亮,采光也是极好,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盛开的娇嫩迎春花,映着屋内正凝神抚琴的女子,倒是极清新明朗的一幅画。
何言敲门,琴声嘎然而止,女子笑盈盈的转过身来,何言眼前微觉晕眩。
在这样充沛的阳光下,女子的面容娇艳清新,直直的刘海,微卷的发,让他几乎又要想起那个叫木宛清的女孩子了。
实在是相像的很,那盈盈的眉眼,那精致的五官,只是……
神情不像。
女子的神情微见冷冽,那是在甜美的笑容下,依然无法掩藏住的清冷和孤傲,更有一种一闪即逝的犀利和沧桑。
沧桑。
何言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年轻的仅仅二十五岁的甜美如花的女孩子身上,想到沧桑这两个字,可是,那种直觉来得又快又准,几乎是无可抵挡。
他清咳一声,想跟她打招呼,这才发现,她压根就没有看到他,或者,何清。
她的目光,牢牢的盯在那个叫季盈盈的女孩子身上。
何言微觉尴尬,好在季盈盈打破了寂静,对着林越甜甜一笑,天真的问:“林姐姐,你为什么要是看我呀?是不是我的脸没有洗干净呢?”
林越如梦初醒,连连摇头,不自觉的伸手抚了抚盈盈娇嫩的小脸蛋,含笑说:“姐姐是觉得盈盈好漂亮,才会一直盯着看。”
何言这才找到机会说话,“林小姐,很感谢你,肯给这两个孩子辅导钢琴。”
林越啊了一声,直起腰来,仿佛这才看到何言,及至看清他的面容,忽然又轻微的呓了一声,眉宇间似是有片刻的恍惚,但随即又温和一笑,说:“何先生客气了,请坐。”
在她轻呓恍惚的那个瞬间,何言总有一种错觉,怀疑她认出了自己,可是,她的面色很快平静如常,只对他微微点头,注意力便全被那两个孩子吸引过去。
其实,更确切的说,是被季盈盈吸引过去,当然,也没有冷落何清,她的声线柔和,对付孩子也相当的有耐心,倒像个幼稚园的老师那样,细语轻笑,只是,那目光却是不自觉的围着季盈盈打转。
两个孩子各自弹了一曲,何言不得不承认,盈盈确实要比何清有天份,小小年纪,一坐到钢琴前,似乎换了一个人,林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眸中浮现一片欢喜欣慰,何清可能自觉艺不如人,微有些沮丧,林越察觉,便也用很肯定的语气称赞他,他很快又高兴得小脸通红,对着何言不断的吐着舌头,看起来相当兴奋。
不知不觉,已是两个小时过去,何言便带着孩子告辞,临行前,林越却急促的叫了声,“等一等。”
何言愕然,她却并不是对着他说话,蹲下来去看季盈盈,目光在她的发辫上停伫片刻,轻声问:“盈盈的发辫有些乱了,姐姐帮你梳一梳好不好?”
盈盈很惊讶,但随即又高兴得满脸通红,使劲的嗯了一声,说:“今早亚宁姐姐出去买菜,没有帮我梳小辫。”
“那妈妈呢?”林越轻声问,何言注意到,说到妈妈两个字时,她的吐字微见艰涩。
“妈妈?”盈盈很快回答,“妈妈从来……”她话只说了一半,很快又止住自己的话头,说:“妈妈也忙呀,没有时间。”
林越的动作很轻柔,很快就帮盈盈梳好了发辫,又细心的将她肩上掉落的头发捡了去,这才摆手说:“盈盈再见,何清再见。”
两个小朋友欢快的冲她挥手。
她抬起头来,看着何言,沉静的微笑着,说:“何先生,再见。”
眼瞅着一大两小三个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林越缓缓的转身,对着阳光,松开紧握的掌心。
里面有几根油黑而柔软的发,是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