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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的背景是某教室的讲台, 是在男人写完板书后转身的刹那偷拍的。模糊是模糊了点,但也依稀能看清轮廓英隽的侧脸与颀长的身影,他一手虚撑着桌沿外侧, 衬衫随着动作在腰背拉出一道异常好看的弧线, 说不出的清俊孤拔。
有人在楼里八卦了阙教授的学术履历,末了捧着一颗憧憬的心感叹,年纪轻轻就当上副教授也不是没有理由, 果然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啊。
男神以前在老校区带硕博生, 是最近才转来新校区的。
帖子在短短的几周内盖上了数千楼,在清一色只有零星回复的其他帖子中显得庸中佼佼。帖子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被删掉的原因是:论坛分区的版主同样也是学生, 在浏览完内容后, 随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把帖子放过去了,顺便还右键保存了偷拍图。
当众人的焦点都放在这位阙教授身上时, 很快有人细心地发现了图里另一个亮点。
2166楼:我怎么好像看到有人……在睡觉?
照片拍进了离讲台最近的前几排座位, 放大了仔细看, 在一个个仰着头观瞻垂听的背影间, 还真的有个趴着睡觉的人, 后者柔顺的黑发自肩背披泻而下, 发尾微微弯成了卷儿。
很快,有人回复: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上节课我也看到了,上上节课也……
这节国际经济法是出了名的难占座, 尽管地点是在偌大的阶梯教室, 每次来听课的人也总能熙熙攘攘地从门口挤到走廊, 高价有偿求帮忙占座的更不在少数。
阙教授从来不点名,来上课的学生里甚至还有外校生。不管是为了听课去的,还是为看人去的,能占到靠前的座位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而这位,每次都堂而皇之地占了第三排的座位中间——
睡觉。
还睡得光明正大,睡得泰然自若,睡得旁若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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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三百,一言以蔽之:困。
这堂国际经济法的课,林棉已经睡了快小半个学期了。
能容纳百人的阶梯教室里此时一片安静,她趴在臂弯里半梦半醒,只能听见耳边传来的一道嗓音。
男人的语速不疾不徐,声音低沉悦耳,清冽得像碎冰碰壁。本来这样的声音很容易将人带入上课节奏,但很奇怪的是,在林棉听起来,他的一字一句都异常催眠。
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她坐在最后一排,只能模糊看见远处的人挺拔的身形,没听两句就已经睡死了。
平时林棉失眠的时候足足有一星期都睡不了觉,他的声音却对她有奇异的安抚性,像她这样的职业失眠病,居然生平第一次被一个人的声音抚顺了毛。她得寸进尺,再接再厉,从第二次就开始占了最前排的位置,接着一课不落地睡到了现在。
隐约间,林棉听见有人沉缓地念了个名字:“许彤。”
许彤?
“……”
听到这个名字,趴在桌上睡得安安稳稳的人总算是动了动。下一刻,林棉缓慢地抬起脸来,下意识地循声看过去,视线明显还处于迷蒙状态。
一旁正在玩手机的男生注意到了,低声问:“同学,你是叫许彤吗?”
林棉“唔”了一声:“是吧。”
是吧?男生默了一瞬:“教授正喊你回答问题呢。”
林棉一抬眼,就和不远处男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两人隔得不远,等到林棉站起身后,阙清言合上了点名册。他敛眸注视过来,问得言简意赅:“法学专业,许彤?”
林棉点点头,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还顶着一道睡久了的红印,从脑袋顶到发梢无一不透露着“正在睡觉,勿扰”六个大字。她一边艰难地从零星的睡梦记忆中回忆刚才的问题,一边在桌下暗自掐了把小臂,才渐渐清醒过来。
真惨,阙教授第一次点名,就点了个正在睡觉的。一旁男生看林棉的目光掺杂了点同情,悄声说:“……牛逼啊,同学。”
林棉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底气十足地回答:“选B。”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在场的学生刚好都能听清楚,话音落下后,全场诡异地安静了几秒,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笑了一声,紧接着四下里纷纷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B什么B,我刚刚是说,”男生憋笑憋得辛苦,“牛逼啊。”
林棉这才注意到,前方两旁的投影屏上放了一长串的英文,即使有晦涩难懂的专业词汇夹杂其中,也不难看出这是一道论述分析题。
论述分析题。
她刚刚回答什么来着?
选B。
林棉:“……”
她选择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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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林棉乖乖地坐在了某办公室的接待沙发里。
办公室的门缝半掩,门外的人像是在打一个越洋电话,暂时还管不到她。林棉在心里大概算了下通电话的时间,调整好端正的坐姿,酝酿完忏悔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周围。
室内很宽敞,装潢得非常讲究,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书架上。林棉的目光在上面仔细地停留了一瞬,整整一面墙的原木书架上放的是或厚或薄的专业书籍,有个唯一的共同点:她都看不懂。
刚才她进来的时候注意到了办公室的牌标,银底鎏金的字明明白白地写着:法学院副教授,阙清言。
就是现在在门外打电话的那位。
“……”
林棉只想回到两个月前,掐着许小彤给她打电话的那个时间点,无情地把电话挂掉。
许彤是她表妹。
她这个表妹是K大的大二生,大半年前参加了学校到加拿大的交换,为期一学期。两个月前,许彤从加拿大交换回来,第一时间报了某个国际志愿者的项目,办完签证,把行李一揽,又风风火火地去了加拿大。
原因无他,只因为小姑娘在加拿大邂逅了一段浪漫的异国恋,哭哭唧唧地想要多陪陪小男友。
林棉是许彤的表姐,从小就一起长大,现在两个人同在B市,关系更是好得不得了。
走前许彤给她打了个电话,软磨硬泡地求她:“棉棉姐,别的课也就算了,这门是专业课,我听说以前上这课的那个老教授又凶又杀,堂堂必点名,缺课必挂科。”末了补了句,“救救孩子啊!”
林棉不买账:“许小彤,我都毕业三年了,看起来像是大学生吗?”
“像,特别像,特别清纯可爱!”
这句话许彤说得发自肺腑。她和林棉认识这么多年,后者从小就是美人坯子,以前唇红齿白,长大后五官更是水灵,以前两个人出门逛街的时候,不知道的以为她在带妹妹。
许彤再三保证:“就签个到的时间,那个老教授眼神不好,签完到就能遛,从正门溜出去都不一定能被发现。”
林棉答应的时候想,不就是个代签到的事儿,小问题。
只是她没想到这堂课的教授临时换成了阙清言,也没想到她居然对他的课有睡眠依赖症,更没想到……
更没想到现在自己在人家办公室里等着挨批。
她侧耳听了会儿,男人仍旧在打电话,声音沉稳好听,正有条不紊地同另一端的人谈事情。
林棉听着听着又开始犯困,临睡前念叨了句。
本来英文就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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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过来的时候,林棉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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