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林棉正在工作间埋头画稿。她的助理方栩栩这几天换季过敏,高烧不退,为此跑了好几趟医院,向林棉请了一周的假。
单行本出版在即,林棉的彩页剧场拖着没画完,旧债新债攒着一起还的后果就是,今晚她又得熬夜画了。
“木眠老师,明天下午等原稿审核校对完,过两天就要拿去送印了哦。”编辑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请问明早我上班的时候能在邮箱里看见老师你的稿子吗?”
林棉开着语音免提,笔下没停,声音却非常自信冷静——
“不能。”
“……”编辑微笑再微笑,虚心请教,“为什么呢?”
“其实,不瞒你说,”林棉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很苦恼,声音软软的,顿了顿才道,“我住的地方停电了。”
“你也知道的,”听起来真的好无助,又可怜,“刚租的公寓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备用电源,稿子又全在台式机里,我可能明早不能给你了。”
她装可怜的能力一绝,编辑早就免疫,声音阴凉凉的:“这个理由你上个月用过了吧。”
林棉放下笔,认真扯谎:“真的停——”
啪。
话音未落,房间内的环形吊灯应声熄灭,室内刹那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棉在黑暗中,看着已经黑屏的台式机:“………………”
有一句真理是这么说的: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停电是真的,没有备用电源也是真的,但幸好原稿在移动硬盘里备份过,损失的只是今晚刚开始画的部分。
总电源的断路器故障,林棉调试了几次都毫无头绪,看了看时间,物业已经下班了。
片刻,她搬了个小桌子在楼层门廊处,又转身把笔记本电脑和数位板抱了出来,然后……借着电梯口的声控感应灯继续画稿。
知名漫画家木眠老师,穿着睡衣窝在房间大门的门口,画着甜蜜的剧场,心里面一片凄凉,
她正分图层上着色,对面住户的大门打开了。
林棉选的位置正对着楼层的电梯口,眼前的紫裙女人牵着个小男孩,刚要按电梯,见状怔了一跳。
“林小姐,这是怎么了?”
紫裙女人是住在对门的单亲妈妈,林棉站起往旁边让了让,将一堆设备往里挪,抱歉道:“家里停电了,但还有点工作要做,不好意思挡到电梯门……”
她长得本来就好,歉疚起来的模样实在讨人喜欢,紫裙女人笑着问:“不然你先到我家里去坐坐吧,都是邻居。”
林棉弯起眼眸:“没事的,谢谢。”
紫衣女人也没勉强,寒暄了两句就进了电梯。林棉刚想继续画,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回头看自己房间的大门。
刚才她挪电脑让位置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身后半掩着的门。
锁、上、了。
林棉:“………………”
出来混,是真的要还的。
.
没有钥匙,没有手机,没有钱包,十五分钟后,林棉抱着一堆东西来到十楼。
她对着沉木大门面壁三十秒,小心翼翼地按响了门铃。
等了会儿,门内轻微一声响,打开了。
阙清言看见门外站着的林棉,眸中诧异微显,他垂眼望着她:“怎么了?”
“阙教授,”林棉巴巴地回望他,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我租的公寓停电了,我什么都没带,现在进不去,室友晚上也回不来,可明早我必须要交一个社团的宣传报,想请问能不能借您一点点地方……”
“我画完马上就走,不给您添麻烦的。”她小声吸鼻子,怕他不同意,声音又软又糯,微不可闻,“求求您了。”
阙清言看着林棉,跟通讯那头的人简要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她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睡衣,露出细白的半截小腿与脚踝,脚上套着绒绒的暖黄色棉拖,手上还抱着沉重的笔电和数位板,指尖微微泛红,带着刚从水里捞出来般的柔软和委屈。
像只小仓鼠,目若点漆,可怜兮兮地抱着仅有的玉米粒来敲人家的门。
阙清言接过林棉手里的东西,侧过脸道:“进来吧。”
林棉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她眼睫上还挂着泪,想到之前自己跟柏佳依的谈话内容:
——“我也想直接上楼做点什么。”
——“还应该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去敲他的门。”
她这张嘴还真的是……开过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