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把珍姐儿逗得露出了个小小的笑容来,只是问她话,她还是不肯出声。
金桔汗都累出来了,不由道:“二姑奶奶也真是,凭怎么样,也不该当着孩子的面动刀动剪的,我们珍姐儿算胆大的孩子了,都给吓得这样。”
霜娘也转悠得累了,不得不捡了张椅子坐下,坐下时她肚里发出“咕噜”一声响,珍姐儿坐在她腿上,听着了,伸出小手去摸她小腹,大眼睛里含着疑问望向她。
霜娘微红了脸,和她说:“婶婶没吃早饭,有点饿啦。”
珍姐儿嘴唇动了动,开口道:“我有奶糕,给婶婶吃。”
“珍姐儿好乖,谢谢你,”霜娘恐她反应过来又不肯说话了,就装作若无其事,也去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笑道,“珍姐儿早饭吃了没?饿不饿?”
珍姐儿歪着头想了一想,点点头。
金桔见此忙跑出去,叫人拿吃的去了。
霜娘笑着继续引珍姐儿说话:“点头是什么意思?是早饭吃了,还是说饿了?”
珍姐儿细声细气地说:“是饿了。”
霜娘摸摸她的脸颊,问她:“你还记得你昨晚吃了什么吗?是不是没有吃饱,所以现在饿了?”
“我吃饱了。“珍姐儿就一样一样地把昨晚吃的东西数给霜娘听,数着数着,她的眼神慢慢重新灵动起来,咯咯一笑,抱住霜娘的脖子不说话了。
霜娘见她豆丁大的一个人,还懂得害羞,心里怜爱得不得了,忍不住搂着她亲了一口。
珍姐儿的眼神往床那边瞄了瞄,悄悄问:“六婶婶,二姑姑伤得怎么样呀?我见到她脸上流血了,好吓人。”
霜娘道:“珍姐儿不怕,你二姑姑只是划破了一点皮,听大夫的话吃药就好了。”
珍姐儿眨眨眼:“不会变丑吗?”
“不会。”
珍姐儿就点点头,笑了。
太乖太可爱了,这简直是个小天使呀。霜娘正在心底萌得滴口水,金桔领着人带着早饭回来了。
摆好饭后,金桔要把珍姐儿接过去,霜娘不大舍得,但她没有喂养小朋友吃饭的经验,恐叫珍姐儿吃得不顺心,想想还是把珍姐儿给出去了。
刚动了两下筷子,小丫头在门口报,大夫来了。
霜娘抢先金桔一步站起身来,示意她继续喂珍姐儿喝粥,然后自己快步走去床前,将帐子放下,又揭过锦被抖开给周娇兰盖好,只露出她一张脸来,方令将大夫请进门来。
这大夫大概五十岁的年纪,却不是一般大夫,身上穿的是有品级的官服,霜娘不大分得出他是几品,但显而易见的这是位太医院的太医了。
太医水平很高,往周娇兰脸上扫了两眼,就道:“无妨,我开两服方子,一内服一外敷,内服七天,外敷一个月,必会好的。”
霜娘问道:“不会留疤吧?”
“除非这位奶奶体质特殊——”
说来却巧,周娇兰被霜娘摆弄了一番,潜意识里有些惊动,正于这一刻醒过来,瞪眼尖叫道:“什么?我有可能会留疤?!”
珍姐儿含着一口粥,吓得没敢咽,嘴巴张得圆圆地看过来。
霜娘按捺住同受惊吓的心情,向周娇兰道:“二姑奶奶,你现在不能这么大声说话呀,你脸上的小口子要裂成大口子的。”
周娇兰却没听进去,只往自己脸上胡乱摸索,慌张道:“我要毁容了,镜子,镜子呢?给我镜子!”
霜娘不敢给她,这位二姑奶奶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受控,她眼里没什么妨碍的一道小口子,谁知道看到周娇兰眼里会不会崩溃呢?
就只劝道:“二姑奶奶,这位太医说了,只要你遵医嘱按时用药,不会留下什么疤痕的,你不要担心。”
却是越乱越添乱,歇息够了的苏姨娘于此时进了门,冷笑着接话道:“新奶奶倒会说好话安慰人,那剪刀没有划在你的脸蛋上,你自然不着急呢。”
霜娘深觉她是吃错了药,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何和她结了冤仇,这样时时被针对。但不知道也没什么要紧,至少不妨碍她张口就丢话回去:“姨娘嫌我不会说话,那就请姨娘劝一劝二姑奶奶罢。”
苏姨娘一噎,霜娘很明显是拿话堵她,但待要说她不恭敬,她说话的态度却又很和气。她抓不着话柄,只得暂不和她计较,走去床边,看着周娇兰的脸道:“你这傻孩子,我一时看不到,竟把脸面伤着了,到底怎么回事?我才在外面问丫头,都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滑倒伤到的,我却不怎么敢信,真有这样凑巧的事?”
霜娘听她言语,挑拨之意明晃晃的没有一点遮掩,再看一看周娇兰,她原一心担心自己的脸,并没有想到别的,此刻却露出了狐疑之色来。
霜娘心想不好,恐怕要开撕,梅氏不在,她身单力薄再带个珍姐儿,堵不了这枪眼也不准备堵,便过去抱了珍姐儿就向外走,同时回头与那立在一边装木桩的太医说:“请先生到那边屋里去写方子。”
她说话时正跨过了门槛,恰与外面一人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