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讷:“什么关键?”
周楠:“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需要人去做,首辅想知道谁愿意去挑起这个重任?这可是滚滚骂名,也许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啊!”
严讷:“虽千万人,吾往矣!”
周楠再不说话,深深一揖。
严讷:“来人,送杨先生。”
“不用,我自己走。”
等到周楠离开,严讷背着手看着院子里的落雪出神。
王师爷走过来:“东翁,方才周舍人和你的话,在下怎么听不明白,好象也没有说青州的事。”
严讷:“恭喜老夫吧?”
王师爷满头雾水:“敢问喜从何来?”
严讷:“老夫马上就要入阁了,等过完年,大约会是在三月间。”
“啊!”王师爷满面的惊喜,低声道:“恭喜大宗伯,这事来得实在太突然了,在下事先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东翁瞒得在下好苦。”
“怎么,你这是埋怨老夫吗?”严讷转头看着王师爷。
王师爷作为严讷的心腹和首席智囊,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无所知,内心中若没有怨气是假话:“在下不敢。”
严讷:“实际上,老夫也是刚才才知道的。”
“这……”
严尚书:“方才周楠代表徐首辅来和我谈话,表明了三个态度。”
王师爷:“还请教。”
严讷:“其一,青州的事内阁可以支持,其二,得把事弄大,单单青州一地毫无意义,要推广就推广到全天下,统一实行一条鞭。”
“啊!”王师爷只能张口无语了。
严讷:“其三,改革必须改革,但首辅不想自己去做,得让老夫承头。”
王师爷想了想,点头:“也对,首辅从来都是一个滑不溜手之人,要想让他担责却是不肯的。再说了,宰辅的职责是调和阴阳,不能有自己的立场。”
他接着笑道:“看来,徐首辅这是想支持东翁入阁,主持未来的的改弊革新了。如此也好,大宗伯正可一展胸中抱负。”
“是啊,读了一辈子书,做了一辈子官,谁不想实现胸中的志向,修齐治平,最终的目的还不是要开万世太平。”严讷又将目光落到雪地上:“其实,这事也没有什么值得恭喜的。改革改革,从来都是在已知和未知的航线上航线,谁也不知道前面又多少惊涛骇浪,又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又会不会是风刀霜剑?但是,机会到了,怎容错过。”
“历朝历代变法鲜又不死人者,死的可能是敌人,也有可能是你。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一咬牙,一跺脚上了。如此,才能无悔今生啊!”
他眼睛里全是闪闪精光。
实际上,在真实的历史上,严讷在隆庆初年也进了内阁,和徐阶、高拱一起做出了些改革措施,作为有识之士,徐、高、严都意识到国家的财政系统已经到了不改革不行的地步。
只不过,后来主政的张居正手段更激进。
后人提到那一段历史的时候,也只记得张太岳一人。
隆万大改革,隆万隆万,其实,这次大改革从隆庆朝直到万历,并不是张居正一人的功劳。
这也是周楠选择严讷的缘故。
嘉隆万三朝文官的斗争虽然酷烈,可士风并没有像崇祯年那样糜烂。士大夫们还有有政治理想,想为国家和民族做事的。
一刹间,严讷有一种殉道士的悲壮,又有一种慷慨激扬的兴奋:“这个内阁辅臣之职,老夫誓在必得。”
既然主家做了决定,下面的人自然要负责具体实施。王师爷道:“在下还有个疑问。”
严讷:“你说。”
王师爷:“阁臣之位何等要紧,徐首辅就这么轻易地许了你,并动用所有力量为东翁争取,他想要什么?”
严讷:“明年二月春闱,按照朝廷科举制度,老夫作为礼部尚书将要出任会试大宗师。会试结束,大约就可以入阁了。”
王师爷心中一片雪亮:果然是一场政治交易,两得其便,完美!方才周楠和大宗伯简单几句话就达成了这么重大的默契,难怪周舍人要隐名冒姓深夜来访,这事办得真是周密。
是的,周楠现在是徐门的旗帜,将来首辅退休之后,他可是要全盘接受老徐政治遗产,支撑起松江徐氏门面的人。但周舍人有一个极大短板——不是进士——将来的成就也有限得紧。
如果这次中了进士,甚至直接保送进翰林院,那又是何等的人情。
换来大宗伯未来在政坛大展拳脚,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