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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楠大步走上前去,微微一拱手:“见过王长随。”
昨日周楠和他发生口角,王长随自然不会给老周好脸色,淡淡道:“周举人来了,帖子呢,放在这里吧!”
周楠:“我可没准备帖子。”
王长随冷冷道:“今日是新科举人们行拜师礼,你连拜贴都没有准备,不敬师长,成何体统?当发付顺天府贡院治罪。”
正要将周楠轰出去,突然,手中便被周楠塞进来一枚硬邦邦的东西。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一锭银子,看分量应该有五两之巨。穷疯了的他心中便是一喜:这姓周的倒是晓事。他不是要拜师吗,看到钱的份上,倒是可以帮上一帮。只是,大老爷对他陈见极深,又如何肯见?半不成事,就得不到周大人的门包,如之奈何?
他心中遗憾,道:“周举人,你且在这里等着吧!”就要将银子还回去。
周楠用力握着他的手,道:“周楠今日来见大宗师乃是有紧急公务,你且去禀告大宗师,就说下官这次是为广东查催屯田银一事。”
既然是公务,这钱倒是可以拿。只是广东那边和大老爷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顾宗师听了这话就肯见他?
王长随舍不得这五两银子,便道:“那好,我这就去禀告大宗师,至于大老爷见不见你,在下可不敢保证。”
周楠:“且去禀告,大宗师必然会见下官的。”
“那好。”王长随袖了银子,说声且等着,就进了里间。
周楠转身朝众人拱手:“各位年兄,周楠今日来此为的是公务,事情紧急,插了个队,还请大家原谅则个。”
众人都读过周楠的诗文,他虽然是这次考试吊车尾,可说起在士林中的名气却比解元徐养大还大得多。
这次顾大宗师不肯收他入门,大家心中也是同情。
都拱手回礼,道:“周年兄不用客气,我等也不急。”
且说,顾言此时正在后面的房中和一个学生说话。忽间王长随匆匆而来,手中也没有帖子,就问:“你不在厅堂里,跑本官这里来做什么?”
王长随:“顺天府密云潮河卫新科举人周楠求见大宗师。”
顾言朝那个学生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接着就板着脸:“此人品行不端,本大宗师是不会见他的,你让他回去。”
王长随:“周楠说,他这次来见大宗师并不是行拜师礼,而是有公务。”
听说不是来拜师的,顾言一张脸变得铁青,正要发作。
王长随接着道:“周楠又说,他是为查催广东屯田银一事而来,事关紧要,还请大老爷务必拔冗。”
顾言神色一变:“真是这么说的?”
王长随:“正是。”
顾言:“叫他进来。”
王长随眨巴着眼睛:“大老爷真要见他,广东怎么了?”
顾言:“你却不知道,主持完顺天府的乡试之后,本官要出任广闽总督,兼巡广西。”
“啊,那恭喜大老爷了。”话虽然这么说,王长随心中却大为不满。这么大的事情,顾大人怎么不同我说,分明就是拿我当外人?顾大老爷一心要做清官,我做了他多年的长随,除了那点可怜巴巴的工食银子,就没有多少外快。这个差事,干得真是没趣。
他心中也奇怪,顾大老爷厌烦王世贞到了极点,恨屋及乌,死活不肯见周楠。怎么一说广东,就这么大反应?
很快,周楠就被王长随引到后面屋中,见到了顾言。
他忙上前拜道:“学生周楠,见过大宗师。”然后将一份礼单交给旁边的王长随。
王长随收了他的钱,有心帮忙,很自然地接了,放到大宗师案头。
如此一来,生米煮成熟饭,拜师礼的程序算是走到了。至于顾大宗师你乐意不乐意,我周子木可管不着。
周楠抬眼看去,却见这顾大宗师五十多岁年纪,应该比恩师王世贞大些。此人国字脸,圆润的下巴,耳垂颇大,生得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
这样的人竟然记恨了王世贞一辈子,可见恩师他老人家当年定然非常不可爱。
也是啊,恩师乃是苏州豪门出身,又是江南士林大才子,年轻时必然狂傲。
别说他,如果我周楠有这样的家世,十几岁年纪的时候,估计也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