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百官那里偏上一分,君父对你有了成见,你在内阁也呆不久。若是偏向天子,那就是身死名灭的下场。老夫之所以变成现在模样,就是因为太偏向陛下了,惹了公愤。”
“这是我作为一个老人,在临别的时候送你的礼物,一旦悟了,当受用无穷。”
周楠也叹息:“看来,调和阴阳并不容易。长此以往,内阁岂不都是一味甘草,满腹乡愿?”
严嵩:“其他辅臣遇事可以不着声推给首辅,可首辅却能推给谁?”
这就是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啊!从严嵩那里出来,周楠心中感叹。
不得不说,今日严嵩的话算是说破了内阁首辅的实质,算是给周楠上了深刻的一课,也彻底点化了周楠。
让他有种醍醐灌顶之感,整个人都通透了。
其实,就徐阶做首辅这事仔细分析,也不难。
但这其中有两个关键,首先,得让嘉靖认可徐阶是维持整个朝局稳定的关键;其二,让百官都知道徐阶可以作为他们的代表制约天子权力滥用。
这需要一件事做为契机。
至于这件事是什么,周楠暂时没有想到,且放到一边。
反正佳境暂时没有立首辅的想法,而徐阶又没有下死命令限期让我们的周大人于何月何日拿出个章程。那么,先对付今年的顺天府乡试吧,那才是关系到自己未来前程的关键。
周楠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师公王抒明日一大早就要离开京城回太仓老家,按照朝廷制度,卯时就会有两个锦衣卫过来押送,王世贞夫妻也跟着老父回乡。
按照真实历史记载,王抒因为被斩,王世贞回乡丁忧。加上心情抑郁,病了好几年。直到隆庆元年王父得到平反,他才重新被朝廷起复做了浙江参政。
后来,在万历元年的时候才做了广西布政使。进左佥都御史,后来又做了顺天府尹,南京兵部侍郎,南京刑部尚书。终其一生,也算是为极人臣,极是圆满。
不过,这次师公没事,历史已经发生改变,或许恩师他老人家会早几年出仕,在政治上的成就会大些吧,周楠这么想。
时间紧迫,王家上下忙着收拾东西,乱成一团。
王抒深爱周楠这个精明能干的晚辈,就叫来里保做众人将宅子赠于他做新婚贺礼。
周楠照例推辞,说太珍贵了,晚辈受不起。
王世贞板着脸喝道:“长者赐,不敢辞,你就收下吧!自家人,客套什么。你若坚持不受,岂不让老人伤心,那是大大的不孝。”
自己这个学生他最清楚不过,别的都好,就是爱钱,心中自然是愿意的。只是面子上挂不住,要推辞再三。家里事情这么多,哪里有工夫陪他玩三请三让的游戏。
周楠只得接过房契,不表。
当夜,周楠忙到飞起,就住在王世贞家里。
第二日天不亮,一行人就在锦衣卫的押送上出了京城,等到通州已经是下午。
今日的天气甚好,没有太阳,甚是凉爽。
立在船上望着西面已经看不到京城,一向开朗的王抒回想起自己宦海沉浮的一生,禁不住长叹一声,抚须正琢磨着作一首诗述怀,那边却传来王世贞的厉声呵斥,竟将他的诗兴打断了。
转头看去,却见儿子正在教训周楠:“子木,这距离考试也没几日了。这一路行来,为师问你经义上的几个问题,你回答得只算勉强。这科乡试也就罢了,就算过了,会试怎么办,且不是要被打回原型?想必你这几日以为胜券在握,懈怠了,你这样的性子,将来还成得了什么事?”
“是是是,恩师教训得是。”周楠连连点头赔罪,心中却是大苦。恩师你老人家打题的本事是了得,笃定我今科必中。却不想,你打题人家也在打题。这京城中的考生人人都知道顾言会从《论语》出题,和他们竞争,难度好大啊!
王抒笑道:“士贞,好了,严师出高徒是对的,可也不能刻意打击,磨去了年轻人的锐气,开船吧!”
王世贞余怒未消,朝周楠一挥手:“下去,为师不想再看到你,你是我所教过的学生中最差的一个。”说罢就背了手,恨恨地回了船舱。
周楠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狼狈地回到岸上。
这个时候,水手升起了风帆。
有风吹来,风帆呼一声变成半圆,大船缓缓驶离码头
周楠定睛看去,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王世贞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立在船舷后看着自己,目光中全是不舍。
二人目光碰在一起,王世贞下意识地抬起手朝他挥手作别。
可想起刚才自己对周楠的训斥,他一跺脚又恼怒地背过身去。
周楠忍不住笑起来,长长一揖,但泪水却瞬间朦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