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魏王发兵伐秦的消息传遍大梁,惠施闻讯急至魏宫,却不得魏王接见。他情急之下竟要在宫门前撞死,幸有侍者相阻,才没有闹出人名。
魏王心道惠施冲动,也担心其伤势,便前去看望。待他到了偏殿,听见的第一句话,竟是惠施大呼的“我王糊涂”。魏王素来好面子,现今被惠施当众这样指摘,他立即怒上心头,扬长而去。
魏王疾走出殿,却发现头顶日光忽然被阴云遮蔽,天光瞬即大暗,似是有疾风骤雨之势。他想起自己才要发兵攻打秦国,却遇上这般突变的天气,似并非祥瑞,因此内心忧忡,便召了公子卬前来。
乌云涌来,几乎将整个大梁城笼罩在阴翳之下。城中百姓但见这怪异天气,都闭门不出,以为天灾将至。
惠宓此时正在宫中施展尸毒之术,见天色突变,从北方而来,便料定是北郊结界出了状况。如今朱厌不在身边,她无法得知外界情况,未免横生枝节,她立即以灵体离开魏宫,赶往北郊。
才出魏宫,惠宓便感觉到有人跟踪,这气息不是旁人,正是郁旸涎。她本以为这太虚家弟子有何妙计,却原来是守株待兔。但因她功力与郁旸涎还有差距,是以并不敢掉以轻心,只想尽快将这烦人的少年甩开。
待惠宓赶至北郊深山,却见洛上严正在山崖边。大梁阴云由此而出,此地云迹最浓,犹如浸染了墨色一般沉沉地坠在天上,似随时可能落下一般。
疾风自崖下席卷而来,将洛上严的黑袍鼓起,吹得他发丝缭乱。然而那道身影却稳稳地定在山崖边,露出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正捏着诀。
“你要做什么?”惠宓喝道。
洛上严的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悬在空中,伴随着动作的停止,那阵快速旋动的风也有所减缓,然而天际的浓云依旧那样满是压迫地垂着。
“如果只是解了尸毒,我依旧深受厄难毒的控制,唯有将厄难毒也解除了,我才真正得到重生。”
待洛上严转身,惠宓才发现这少年的脸颊不知为何已出现了深深的凹陷,仿佛只有一张皮包裹着浑身骨骼。这样的景象,让她想起了自己只是一具白骨的事实,借由附体在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而得到所谓的生命延续和美貌,而最真实也最令她抗拒的,就是如现在的洛上严一样,只剩下一把骨头。
洛上严朝惠宓抬起手臂,竖起掌心,道“你既然要死,不如再帮我一把,替我将厄难毒也一并转嫁吧。”
“我的命是你说要就能要走的么?”惠宓即刻催动内息,开始施展驭尸施毒之术。
洛上严的掌心逐渐形成一股玄色气旋,在法诀的催化下缓缓舒张变大,形成一面齐人高的气墙,阻隔在他与惠宓之间。
崖后的山壁上传来极为怪异的声响,惠宓身后的山林也随即出现了古怪的动静,似是有东西正在靠近这里。
洛上严专心念诀,周围的气流便越来越强,他的衣发由此翻飞,似要就此入天一般,然而他看来飘忽的身体却始终站稳在山崖之上。
洛上严体内的尸毒在惠宓的施压下肆虐,他已经感受到比过去强烈千百倍的痛苦。然而他从惠宓的表情里明确地知道,此时此刻,他体内的厄难毒正在通过侵蚀尸毒的方式同样作用在惠宓的体内,惠宓越是施展尸毒,她所中的厄难毒也就越深,这样的对峙,不过是在比拼各自的耐力和功力。
不久之后,洛上严才知道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究竟来自何处——那些死在山林中和山崖下的尸体。
惠宓的尸毒可以控制活人,也一样可以操控死尸,那些在山中被害的百姓妖灵的尸体,如今便成了惠宓操纵的工具,它们或是森森白骨,或是腐肉断骨组成的残躯,完全没有意识地在惠宓的命令下进行着动作。
洛上严要控制体内两股剧毒的抗衡,还要提防惠宓随时可能发动的攻击,已经无力对付那些正围拢过来的尸体,唯有靠着暂时设在身边的结界抵挡。
惠宓心知洛上严打出的那面玄色气息屏障便是由他体内的厄难毒所化成,这少年是想通过抽出部分毒素作为传导的嫁接,寻找时机将其余厄难毒全部转移到她的身上。这种做法确实可以清楚厄难毒,但稍有不剩就会被反噬,当场毙命。而她认定,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洛上严根本没有机会成功。
“放弃吧洛上严,好好留在大梁,阴阳鱼灵骨的事,会有其他解决办法,何必为此搭上性命?你能有这次重生的机会,已是十分幸运了。”惠宓道。
“我已受制于人四年,是时候摆脱这种禁锢,哪怕是死,我也在所不惜。”言毕,玄袍少年合上了双眼。
成群的骨尸残躯向洛上严围去,不断地对他周围的结界发出攻击,试图冲破这层阻隔,将那玄袍少年拉进与他们一样的地狱之中。
洛上严努力构筑着他用以传导厄难毒的气息屏障,同时也忍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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