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草,即便再名贵,也无非中看不中用。而大豆、高粱花,既可观赏,更有踏实的感觉:花落之后,便是颗颗米粒、豆子”。
仲逸:依旧微微点头,却并不言语。
这时,朱载垕才扭过头来,见仲逸脸上似有异样,他便换了一种口吻:“仲侍读,听说你办差不拘一格,时有惊喜,为何今日却要墨守成规呢?”。
“哦?”,仲逸急忙起身回到:‘殿下,那都是大家说笑,莫要当真’。
说着,说着,这花园木亭下的交谈,越来越有味了。
“你既是翰林院侍读,今日,我们就在花园木亭下,以大豆、高粱为题,读读‘种地’这本书,如何?”。
朱载垕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话:“方才,你都顺着本王的意思应答,这可不是一个好侍读所为啊”。
末了,他竟向仲逸递来一杯茶:“说出你心中所想,这才是我大明的好翰林、好臣子”。
仲逸急忙起身接过茶杯,二人对视瞬间,他看到的是一双坚毅而又沉稳的目光。
不像是随意而为、说笑一番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慎重答之,对不起翰林院侍读这个名头,倒是其次。
对不起凌云山的名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下官拙见,说的不对,请殿下莫要怪罪”。
仲逸再次望着眼前不远处的那块空地。
朱载垕微微向后挪挪身子,饶有兴致的望着他:“说好了,我们这是读书谈论,岂有怪罪你的道理?但说无妨”。
“大豆、高粱:春播,破土下种;夏长、除草扶苗;秋收,果实分离,枝叶可入柴垛”。
仲逸娓娓道来:“大旱时,枝叶萎靡,如同人耷拉着脑袋一样。连雨绵绵、雨水过剩时,茎叶、甚至根底腐烂。叶中有孔、茎枝有洞,定是有虫害。
若一切生长顺利,再有肥料充足,秋收时必会颗粒饱满,田间尽是沉甸甸。反之,即便能长出果实,定会颗粒受损、量少质次”。
仲逸上前禀道:“殿下,王府花园中这块空地,就是大明万顷良田的晴雨表,园中大豆高粱,就是百姓一年收成的风向标啊”。
“世间万物、天地相通,千岁心中有百姓,园中空地,就是这片田地啊”。
末了,他微微笑道:“只是,殿下不能为这块空地额外施肥、人为浇水,山野良田、天地风雨,百姓们种的薄田,可没有这般‘待遇娇贵’。否则,就不准了”。
不知何时,朱载垕已缓缓起身,他仰面朝天,似心事重重,而后突然转身,欲言又止。
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只说出三个字:好、好、好。
也就在此刻,朱载垕心中暗暗一惊:“父皇果真慧眼识人:这个仲逸,只是花园一块空地,地中寥寥大豆、高粱,却看出天下良田,百姓收成,了不得”。
“哈哈哈”,朱载垕笑道:‘今天,我们读的是‘无字之书’,却受益匪浅啊’。
“真正受益匪浅的,当是下官”。
仲逸也只得客套一番。
这时,见那名长史前来,应是有事禀告。
看来,今日的‘侍读’,就到此为止了。
…………
回到翰林院,闲来无事,仲逸想找费思应说说话,却不见他的人影,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对了,还可找程默,上次那个盗墓贼的故事讲的不错,今日再继续”,想到这里,仲逸便径直向自己屋中走去。
“默大哥,咱们先不喝茶,干唠,如何?”。
仲逸实在想换个口味,看见茶水就受不了。
“仲翰林,我倒是想与你干唠,但恐怕你没这个心思了”。
程默似乎看出仲逸在王府才品过茶,他没有再端茶倒水,不过却面露喜色道:“刚才有人来捎话,说是请你从翰林院出来后,到府上去一趟”。
“府上?谁的府上?”,仲逸漫不经心问道。
程默压低声音道:“袁侍郎,袁府”。
袁炜?
仲逸这才想起一件事儿来。在朝廷盛宴上,袁炜曾说过:抽空去趟他府上,节后还没来的及去拜访。
现在看来,绝不是袁炜的一句客套之语。
果真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