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要处置一个太子太保,还有内阁首辅”。
朱厚熜脸色缓和了许多:“好大的手笔,照这样下去,朕都要被你处置了”。
仲逸:“微臣绝不敢,朝廷有规矩,圣上委以差事,微臣只是依照《大明律》来办差,并无其他想法”。
“大明律?”。
朱厚熜大笑道:“我看你这是‘大明略’吧?”。
仲逸一脸愕然:“微臣不解,请圣上明示:何为大明略?”。
这么一问,倒让朱厚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略加思索,而后直言道:“为我大明而谋略,所用之谋,皆是阳谋、明谋,而非恶谋、阴谋”。
精辟啊。
仲逸心中暗暗一惊:果真是天子,只言片语间,竟有如此高论。
有的时候,仲逸甚至都觉得,圣上的谋略,高到令人汗颜。
“圣上之言太过深奥,微臣一时不甚解,只是眼下这差事……”。
与天子谈论谋略之道,弄不好是要玩出人命的。
尤其,意见不合时。
“丁汝夔与仇鸾之事,朕心中有数,今日,就到这里吧?”。
朱厚熜突然显出一副疲惫的样子。
面圣机会难得,仲逸急忙追问道:“微臣斗胆,不知圣上如何处置这二人?”。
“此刻,时机还不成熟。无罪之人,死了也能有个说法。有罪之人,挫骨扬灰,也要让他遗臭万年”。
朱厚熜打个哈欠,懒懒叹道:“幸好你在翰林院,若让你做了御史,朕有苦日子过了”。
说了半天,就是这样一个结局?
仲逸心中一阵不悦:面圣,也不过如此。
既然皇帝刻意制衡当下各方势力,那就靠自己的力量,来打破这种格局吧。
这倒严的第一把火,就由我来烧吧。
“启禀万岁,微臣还有一事相求。自从到了翰林院,总觉所学浅薄,尤其对各地民情知之甚少,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仲逸也顾不得朱厚熜一脸的疲惫,继续禀道:“微臣想到漠南一带走,将那里风土人情、地理地貌记录下来,日后,也好为朝廷献计献策”。
末了,他补充道:“即便在翰林院,也能写出真正反映我大明风土的文章来,更能将各位先贤著作深刻领会”。
“哦?那说说看,你想到哪里去看看?”,朱厚熜反问道。
仲逸直言道:“榆林卫,听说那里地貌特别、地形特别,且与鞑靼所在的北漠相邻,细细查看一番,定有收获”。
“你能处处为朝廷所想,且能懂得圣人之道:从书中来,最终又从书中走出,朕心甚慰”。
‘不过?’朱厚熜微微摇摇头:“眼下,你刚出狱,又新领翰林院侍读的差事,等熟悉一段时日,再说吧”。
“退下”。
仲逸还欲进言,却被一旁的侍候太监制止。
也只得告退了。
出门之际,他见一名太监匆匆进来,端着一只木盘,上面一个药罐,旁边一只玉碗。
朝中人人皆知,除青词外,这位皇帝还有一个爱好:炼丹。
其实,这两者都一样,都是为长生不老。
丹药这种东西,长期大量服用,反而更令人疲惫,也会生出其他病来,甚至一命呜呼。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寻常百姓都懂,深谙帝王之术的朱厚熜,却为何乐此不彼呢?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时而清楚,时而糊涂。
这种人,更难琢磨。
…………
翰林院,仲逸回到那温暖的屋中,程默立刻为他备好茶水。
与外边的呼呼冷风相比,翰林院更像是避风港。
红红炭火,茶香飘逸,仲逸再次盘算着方才面圣之事。
从朱厚熜言语来看,他似乎还是在等一个机会,但到底是什么机会?
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去榆林卫,反而多了几分把握。
至少,他没有拒绝。
这把火,就从北边烧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