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但即便是孩童的心思也能想到:“此人定不是个简单的人,否则全家人岂会如此关心于他?”。
数日前,陆本佑接到文泰家仆送来的亲笔书信,信中详细说了他与仲逸相见及相认的过程,并提到仲逸在义中村的经历,至于凌云山,仲逸只是简单提及,故此文泰也并未说明。
信中最后提到文泰要借省亲之名,带仲逸回扬州。
仅此一句,陆本佑及陆岑夫妇激动的一晚都未合眼,陆文氏甚至在天还未亮之际便跑到大门口,看看是否有仲逸的身影。
一直闲居在家的陆本佑平日里也就是读些诗书,偶尔提笔写点东西,无非也就是一生在刑部的经历,唯独没有提及家人,或许这正是因为仲逸的缘故吧。
清晨与黄昏,朝阳与夕阳,一路走走停停,无非马车与客栈两项,深知仲逸认亲心切,文泰只得强打精神,虽是一大把年纪但却是心情大好,他命随从中途换了两匹马儿,只为归心似箭的仲逸。
一路劳顿,走走停停,这日午后,疲惫不堪的文泰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方向对仲逸说道:前面便是扬州城了。
他缓缓走下马车,对那随从做了一番安排,而后便独自乘车回了祖宅。
“公子请随我来,按老爷的吩咐,由在下带你前往城北陆宅”,随从笑道:“等你们见完面之后,老爷自会过来”。
果真是调教有方,文泰的这名随从跟随他多年,既是仆人,亦行那护卫之责,既是下人,也是心腹。否则如此紧要之事,绝不会交于他办理。
仲逸想着,当初在陆家庄时,一直在祖父身边行使护卫之责的那两名年轻人大致也是如此吧。
城北那处小院里,陆本佑依旧在那张木椅之上随意翻着书册,陆岑陪着两个孩儿说说笑笑,陆文氏为所有的人换上新衣新帽,前几日精心准备的饭菜热了又热、放了又放,如此几番最后皆得无奈倒掉。
儿牵娘的心,尽管如此,陆文氏依旧每日清晨早早准备饭菜,似乎要将所有的饭菜全部喂到自己孩儿的口中。
陆家虽有宅院、有店铺,自然不会缺衣少穿,可一向崇尚简朴的陆本佑要是看到儿媳平日里如此“奢侈”,一定是严肃训斥一顿。可这几日却非比寻常,陆文氏如此反复折腾张罗,他非但不加斥责,反而整日一副笑呵呵的眼神。
陆岑原本就是个孝顺之人,只要是老爹满意的,他几乎都能一一照办,如今听说仲逸要回来,心中喜悦之情难抑,四旬之余的年纪,竟高兴得手舞足蹈,略显尴尬之余,只得陪着两个孩子玩闹。
三日前他便早早将店铺关门,表面轻松之下却是焦急的等待仲逸的归来。
大门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陆岑急忙拉着他的孩儿寻声而去,结果却是赶路之人。
陆文氏来到院中,细细盯着门外的方向,连日以来,但凡门前有些响动,她便放下手中的活前去查看一番,接连不眠之夜,她眼睛红红的,后来干脆挑起油灯开始缝制衣衫。
此刻已到午饭时分,陆文氏将炖好的鸡汤盛好,三人却是没有动筷子,只有那两个孩童在津津有味的啃着鸡腿。
陆文氏再次望着门外,心中怯怯道:“如今逸儿长大成人,我却不知他的喜好,不知这些饭菜是否合口?那些衣衫合身与否?若是不和他的心意,可如何是好?”。
陆岑不假思索道:“这有何难?但凡这扬州城里有的,只要他愿意,我去买来便是”。
二人如此一说,陆本佑只得放下手中的书册,缓缓道:“没听你叔父说吗?逸儿深受高人指点,在蠡县衙门多有建数,岂会如此浅薄,你们多虑了”。
如此一说,陆文氏似乎想起了什么:“爹爹说的是,我们定要感激那救命恩人,想必逸儿的师父年事已高、无人照顾,我们定不能亏待人家”。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岂会不懂?”,陆岑直言道:“就是变卖这店铺与宅院,也要报答恩人”。
陆本佑连连摇头,苦笑道:“如何说你们才好?逸儿师父既是高人,岂会要这身外之物?你们就不要操这份闲心了”。
三人正在谈论之际,却听得几声敲门声,小院立刻变得安静下来,陆文氏急忙跑向大门,才走几步却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逸儿若是认不出我,可如何是好?见面第一句该说什么?”。
陆本佑看着陆文氏这般纠结,而陆岑早已起身而立,只是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出来,他只得缓缓起身,将大门打开。
“见过陆老爷”,文泰的随从对陆本佑并不陌生。
陆本佑微微点头,目光却落在一旁仲逸的身上,他双唇微微一动,双眼顿时有些模糊:“你,你就是逸儿?”。
那随从将陆本佑搀扶至院中,见陆岑夫妇已顾不得他,只得微微向陆本佑道别:“在下先告辞了”,说着他慢慢退去,轻轻将大门关上。
仲逸微微后退一步,曲膝拜道:“祖父、爹娘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三人皆未言语,只见那两个孩儿缓缓跑到他的身边道:“你就是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