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你想知道上述问题,可以等你出去以后,回头再读个警校,再考入刑警队来。”
叶轮眯眼。
两个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
白慕川不冷不热地扬扬唇角,轻叩桌子。
“说吧!”
叶轮嘲弄地笑了笑,“23号的事,我不记得。如果你们想知道,可以问那个恩将仇报,对我栽赃陷害的生活助理董布。他不仅知道我23号在哪里,还知道我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没有放辣椒,有没有加大蒜和葱花……”
摊摊手,他似笑非笑。
“就是这样!他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生活行踪!”
“……”
向晚凝视他,心里微微一沉。
并没有人告诉过叶轮,是那个助理招认了什么。
可他却凭着蛛丝马迹,第一时间分析出了关键要害,甚至知道是谁出卖了他。
“你的助理,我们当然会盘问。”白慕川冷冷看着他,完全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现在需要调查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助理。叶轮,请不要避重就轻,老实回答问题!”
“想不起来了,怎么办?你总不会让我随便编一个吧?”叶轮不太正经地笑,“再说,我说什么你们肯信吗?如果肯信,我们也不至于大半夜在这里磨叽了。”
“你说了,我们自然会去查证!”
“警官,很遗憾地通知你。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再回答你们任何与案情无关的问题。同时,我需要对你们提出几个要求。”
白慕川抬抬下巴,示意他说。
“第一,我要求见我的律师。”
“第二,我已经被扣押一个小时,现在是凌晨时分,我很冷,也需要睡眠,我想我可以拒绝疲劳审讯!”
“第三,我有低血糖,贫血、抑郁等疾病,如果你们准备对我进行连夜疲劳轰炸,请事先联系我的家人和主治医生,以确保我的生命安全。”
“……”
尼玛!
这个人成精了啊!
向晚心里忍不住想要吐槽。
这种烫手山芋,恐怕一年都难得遇上一个吧?
向晚觉得要是自己,准能被叶轮活生生气得吐血。
而唐元初与谢辉两个人,已然变了脸色,明显心里压着火儿。
然而,白慕川却镇定自若,听完他的话,甚至淡淡一笑,然后看了谢辉一眼。
“按他的要求去安排!”
谢辉牙齿都咬紧了,拳头捏得咕咕作响,最终也只能在白慕川严肃的眼神下照办——
“白队就是大气!”叶轮冲白慕川竖了一个大拇指,表情轻松地说:“不要急,你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地询问我。”
唐元初深吸一口气,“你跟毛桂桂——”
“不好意思,警官!”叶轮再次打断他,“可不可以给我来一杯热水,我很渴!”
他的要求不过分。
这也是当事人的人身权益。
白慕川眯眼审视他半秒,轻笑一声,慢慢站起来,亲自拿了一次性水杯倒满了热水,递到他的面前。
“谢谢!”叶轮拿手试了试杯壁,“烫吗?”
“试试就知道了。”
“噢好!”叶轮勾勾唇角,慢吞吞抱着水杯慢悠悠喝水,一边喝,一边吹,“白队好像对我特别感兴趣?”
“我只对破案感兴趣!”白慕川坐回去,挺拔的姿式不变,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无形的威仪。
他和叶轮都很好看。可他那种帅气与叶轮的阴柔不同,他身上的阳刚与俊朗,像带着天然的阳光,是象征正义的气场。
“如果你认为拖延时间就可以改变结果,那我奉劝你,还是早点交代吧!没用的。”
叶轮从水杯上抬起眼,“我不知道的事情,要怎么交代?不如白警官你教教我?”
白慕川从面前的材料里抽出一张,拍到他的面前,“这是锦西宾馆的开房记录。”
说完,也不等叶轮回答,他继续抽出另一张放上去。
“这是锦西宾馆当天的监控影像!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
开房的是死者毛桂桂,用的是她本人的身份证。
酒店是毛桂桂在某个APP上预订的,后台记录显示入住的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从锦西宾馆的监控来看,当天有一个男人在她后面去了宾馆,进入了毛桂桂的房间,并在里面逗留一个小时后离开——
“一个小时,开什么玩笑?哦,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吧?”叶轮那表情动作都极尽夸张,“洗个澡,调个情,再搞点事,一个小时哪里够嘛,对不对?所以,这个人肯定不是我啦!”
他懒洋洋地丢开视频影像。
隔了一秒,他眉头一皱,又把它拿回来,仔细端详。
“还真是像我!”
这个转折有点大,看得向晚一愣愣地。
狡猾的狐狸,居然会往自己的脖子上套绳子?
要知道,询问谈话的过程是有全程记录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证据……
“像!太像了!这就有点意思了!”叶轮把那张黑白的影像反复看了几遍,又抬头看着白慕川,“与我一样的衣服和打扮,一样的个头,还戴着连衣帽,口罩遮脸,低着头……用这个以假乱真,完全足够!”
以假乱真?
看来他是不肯承认了。
唐元初冷哼一声,“有证据,有证人,你还能狡辩得了?”
叶轮:“有证据有证人我当然狡辩不了。可麻烦警官说清楚,证据在哪里?证人又在哪里?就凭这么个模糊不清的东西,就可以做证据了?你们对得起纳税人养你们的那些钱吗?”
“你……”唐元初气得站了起来。
“唐元初!”白慕川低呵。
唐元初喉结梗动着,坐了下去。
叶轮挑挑眉,一脸挑衅的样子看他,“信不信,你跟我穿一模一样的衣服,把连衣帽盖住头,再戴个大口罩,一样可以看着很像我?”
向晚下意识看了唐元初一眼,又看看叶轮。
他们两个年岁相当,都是那种很标准的身材个子。
别说,如果不看脸,又刻意穿成一样,在监控的画质上,真的辨识不出。
“那证人呢。你又怎么说?”唐元初恨恨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证人!嗯,董布?我那个生活助理对吧?”
叶轮懒洋洋地一笑,揉了揉额头,“我刚才也在想,这白眼狼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我对他可不薄啊!他买房子,我借了个首付。他娶媳妇,我包了个大红包。平常零零碎碎的小恩小惠不算,去年他还找我借了一笔数目不菲的钱去还赌债,我哪里就让他恨到了这种程度?”
仰着头,他做了个深思的古怪表情,继续摊手,耸肩膀。
“没办法,升米恩,斗米仇!大概就是指这个吧?董布这个人好赌,今年又来再找我借钱还赌债,我拒绝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搞我……”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笑,“如果警官有兴趣,可以去查一下好了。董布这小子的事,很少有人不知道的。你们觉得,赌徒的话,信不信得?”
关于董布有不良嗜好的事情,白慕川是知情的。
在对董布等人进行审讯的时候,一开始他其实怎么都不肯说有关叶轮的事情,嘴巴紧得很,他们也是利用他喜欢赌博这一点,在赌博现场抓到了他,听说要坐牢,那小子吓住了,这才一股脑儿交代了这些事情。
当然,法律从来没有规定,赌博的人证词无效。
但不得不说,从另一层意义来讲,如果没有更多更直接更有力的证据,单凭这点,确实不能认定就一定与这事有关。
疑罪从无,这是法律。
因此,又审讯了两个多小时,在叶轮喝了无数次水,上了无数次厕所之后,他的律师终于办好了手续。
然后,律师把叶轮带走了。
“这王八蛋!千万不要让我逮到他的短!”走出审讯室,唐元初那一口憋了几个小时的气,终于吐了出来,一双通红的双眼,气得仿佛要吃人的似的。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谢辉拍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
看神情,他也有些郁闷。
把资料都归档好,他对白慕川说:“头儿,我去值班室眯一会儿,有事情再叫我!”
白慕川摆手,让唐元初跟他一起去。
两个人气咻咻地走了。
白慕川回头看向晚,“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你不用来——”
“是今天吧?”向晚轻笑。
白慕川怔了怔,拍额头,看一眼还没有亮开的天,呵一声轻笑,“是,今天。你今天不要来了,在家里补个觉,然后安安心心写小说……”
写小说……
看来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她的请假公告。
“嗯。”向晚垂下头,“走吧!”
……
天亮前的大街上,清洁工人在工作了。
沙沙的扫地声,唤醒着新的一天黎明到来。
小区里,早起的人们,零零稀稀的有几个,正往外走。
雨已经停了,地面还湿着,空气很清新。
白慕川把车停在门口,让向晚指了一下今天出事时的位置,然后给保安打了个招呼,又对向晚说:“我先送你上去休息,一会再下来找物管——”
还要工作?
“你不用睡的吗?”向晚迟疑一下:“天亮再弄吧。不急这一会。”
白慕川拍拍他的肩膀,陪着她进门,似笑非笑的小声说:“如果你肯把床借给我,我可以的。”
“……”
这个人,什么时候都能开玩笑。
向晚翻白眼剜他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走,却因为熬了一夜,精神不济踢到个谁丢弃的易拉罐,被那脆响声吓得差一点跳脚。
易拉罐的声音,划破了黎明,向晚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白慕川扶她一把,“怎么这么笨!”
“……”
她哪里笨了?
只是因为没睡觉,脑子反应慢了一点而已。
“你才笨!”
听她咕哝,他慢慢喊。
“向晚。”
迷人的声线,就是用来撩她的吧?
向晚嗯了一声,心脏怦怦乱跳,低头跟着他往里头。
他没说完,手伸过来,碰碰她的手背。
手挨着手,随着走路的动作,一碰,又一碰。
温暖的触感,让敏感的心,欢腾跳跃。
不过,哪怕内心已经山呼海啸了,向晚脸上却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
白慕川同样,他一本正经,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陪着她往里走,手背似有若无的擦过她,就像无意的一样……这样坚持了好一会,他终于虚虚地伸出来,勾住她的。
她怔一下,没动。
白慕川夜色中的脸荡出一抹笑,终于把她握牢。
滚烫的手心,初恋的感觉,结结实实撞了向晚一个措手不及……
以前两个人有亲热,有玩笑,可这样牵着手一同走在凌晨的小区里,是第一次。
第一次,不一样的情怀。
猝不及防,却又无力阻挡。
“吁!”
白慕川深深一叹,被风撩起的声音里,有一丝笑:“终于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