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嚎叫起来。
“我对吴宏亮是很凶,外面的人都说我吼他骂他是讨厌他……可你们知道吗?我跟他的时候,我才二十岁,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也许没那么爱他,但我也是全心全意为了我们的家在操持啊,我也想他好,想我儿子好,想我们家过上好日子。”
“霍山要挟我的事,我没告诉吴宏亮……我怕他冲动,到时候弄得鸡飞蛋打,我忍了下来……后来,没几次,霍山大概也是腻了,也就不怎么找我了。”
“……如果不出谭子阳的事,我以为,那事就那么过去了,再不会有人知道……”
“可人一旦做错了事,总是会受到老天惩罚的……本来是我对不起吴宏亮,给他戴了绿帽子,让他杀了人,他骂我,打我,我也认命了。但是那天,霍山突然来家里找我,我刚打开门他就扑上来要亲我……被躲在家里的吴宏亮听见了。”
“那天,吴宏亮知道是他误杀了谭子阳,知道了奸夫原来是霍山,他恼羞大怒,冲出来要打我们……然后,我失手用凳子敲死了他……不,是我以为他死了,我太恨了,我敲得也太狠了……呜……”
“看他满脑门儿都是血,我吓住了,霍山也很害怕……然后,他就帮我把人封入了墙里……”
孔新琼抽抽泣泣地说到这里,满脸滚的都是泪水。
“当时,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还活着……在墙里,我听到他虚弱的呜咽,抓墙,求我……我本来心软,想放他出来,但霍山说……如果他出来,我们就完了……”
故事反转得如此之快。
向晚始料未及,错愕地看着白慕川。
原来,他三审霍山的目的,只是为了逼孔新琼招认。
傻傻的她,听着故事,还在应接不暇。
向晚抽了一张纸递给孔新琼,等她慢慢平静下来,慢声问。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维护霍山,为什么不肯对警察说出他?”
孔新琼呜咽着,痛苦地笑,“我……觉得羞耻。我以为,我出轨过霍山的事,警察并不知道……我怕人家说我是因为他有钱才跟他的……他那么丑,除了有钱,还有什么?谁又会看得上他……”
“……”
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向晚哭笑不得,“可你无形中也是在维护他啊?”
孔新琼垂下头,呜咽声从捂面的指缝里传了出来。
“人是我杀的。跟他……本来也没啥关系。而他这么多年,一直为我保守着这个秘密,让我可以逍遥法外,跟儿子一起安安静静地过了几年好日子,也算是仗义的人。我们哈市人,就讲究这个。我原本想,我反正都要死了,没必要再拖他下水……”
又一次,向晚沉默。
为孔新琼悲哀,也为一切傻女人。
“孔姐,你为什么就没有想过,他那么久都没有跟你来往了,为什么那一天,突然就找上门来了?”
孔新琼止住哭,愕然地抬头看她。
“我以为,他是知道我丈夫卷款跑了,特地来的……”
向晚呵一声,笑了笑,也无法再说什么。
毕竟,那些对霍山的猜测,仅仅只是猜测。
一个目前无法印证的猜测。
霍山是真的太聪明了。
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霍山有杀人故意,且他事先不知孔新琼会杀人,甚至都算不上她的共犯。他最大的罪行,也只是帮助毁灭、伪造证据,最多再合并一个包庇罪……
“白慕川,我可以收回那个《侧写报告》吗?”
回去的路上,向晚幽幽地叹息一声,巴巴地问白慕川。
“是我错估了霍山,那个侧写报告,不合格。”
“不能。”白慕川淡淡地说着,斜剜她一眼,“你见过高考试卷都交了,再拿回去重做的吗?”
“……”
当天晚上,刑侦队几个人聚餐。
案件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大家脸上都没有惊喜,甚至情绪都不太好。
气氛沉闷着,好久都没有人提案子的事。
到底,唐元初年轻,沉不住气。
两口酒下肚,他就骂咧起来,“霍山这王八犊子!老子真想一枪崩了他。”
“别。犯法的兄弟。”
“你以为我真杀啊?说说而已。”
“唉!我们是警察,可警察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这种事见多了,你就习惯了!”
他们都讨厌霍山,也都知道,其实谭子阳、孙尚丽、孔新琼、吴宏亮的命运悲剧里,几乎都有霍山那一只无形的黑手……可偏偏他是这个案子里,受到惩罚最轻的人。
“不公平!太他妈不公平了!”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了?别傻!”
几个人叹息着,空有一腔热血,却拿这种人毫无办法。
向晚听着听着,慢慢将头倚在椅子上。
冰凉的椅子,被冷气吹得很凉,贴着她的头皮将冷意渗透到皮肤里,慢慢传入四肢百骸,让她混沌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
可心里堵,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个案子,虽然尚有疑惑未解,但几乎已经接近真相了。
只是,越往下越挖掘人性,越让人忍不住害怕。
以前看小说看电视剧,总要分清楚里面的角色,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以为黑与白就像它们的颜色一样泾渭分明。慢慢地,经历多了就知道,人的爱、恨、情、仇,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情绪,真正把阴暗的内心翻出来,晒在阳光下,才会发现,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在这个案子里,大人的世界,各有各的不容易,也各有各的欲望。
谁都冤,谁又都不冤。
真正可怜的,只有那个孩子。
他用单纯善良的一颗童心,热爱并相信着这个世界的温暖,看到向晚被绑架时,第一个在麻木的人群里发出稚气的声音,不畏惊险地大叫“妈妈,快打110”……
可他,被这个世界残忍的杀害了!
向晚想到小男孩叫“阿姨”的样子,心窝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在烧、撕扯着她的心脏,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撒这个气……
突地,她小腿上痒痒的,像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
向晚条件反射地望向白慕川。
他慵懒地倚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手上慢悠悠拿着一杯酒在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根本就没有看他,更不可能故意拿脚勾她的小腿了。
难道……不小心蹭到的?
向晚眯了下眼,低头吃东西。
不一会,小腿上那只脚又勾过来了。
若有似无的蹭一下,很快又挪开。
向晚咬牙,侧过头去,怒视着白慕川,他却不为所动,懒洋洋地回视她,将修长的双腿往边上伸了伸。像是不小心的样子,只是,一双深邃的眸子,荡着一种泛着光的潋滟色彩,微翘的嘴唇上,挂着一丝丝的笑。
“不好意思,腿太长,摆不开。”
“……”
这算不算变相的显摆?
向晚对他无语,对他专注地盯视着,下一秒就把话题拉向了正事。
“你难道就没想过,孙尚丽为什么会选择在藏着谭子阳尸体的帝宫五楼自杀?”
“你想到什么了?”白慕川眯起眼问。
“我要知道就好了。偏偏,又问不了死人,这才是最恐怖的啊。”
说到这里,向晚深深吸一口气,神色不安地望住白慕川。
“主要是,不搞清楚这个问题,黄何怎么办?”
如果不能证明孙尚丽是有预谋的自杀,黄何就得担着这个责任,百口莫辩。
白慕川嗯一声,慢慢放下酒杯。
“下周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接黄何?”
嗯?向晚一滞。
他已经搞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