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与大名府相距一二百里路,中间还隔开一条大河。从他职责所在的“征战”之地逃回来的童贯仅仅只用了两昼夜的时间就跑完全程,奔逃大名府,这在赵宋官场上可算是一个创记录的高速了。
其间坏消息自是纷至沓来,令他应接不暇。
出亡河北前夕,已得知西军也是大溃,他唯恐一夕之间,梁山贼就已出现在阳谷周围,截断他求生退路,所以急急忙忙地从阳谷县逃出,直接渡河向北去。路上就得到了梁山贼军已经杀奔阳谷的消息。如此黄河北岸的朝城也不安全,他便马不停蹄的直奔大名府,就又听说十万官军全军覆没的谣传。
童贯是不相信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的。特别是里头还有近半的西军。他相信西军会保持着自己那一优良的好传统,就算是打败仗了,士兵们乱了阵仗,也会闷头向家中跑。
可是这横在山东和河北之间的这条大河,又叫他不得不细细思量全军覆没的可能。
不管怎么说,这一仗他是大败而输,而这消息他也必须尽快回复东京城去。这与他往日时候的做法大相径庭,那个时候他凡是打了败仗,总要把消息隐匿起来,瞒过一天是一天,瞒过一时三刻也比马上让官家、让朝野通通知道为好。如今,却是无可奈何。那往日间西军厮杀远在关西之地,而现在的厮杀就在东京城的眼皮底下。
此时他自己不禀报官家,那其他官员就都是假做的么?
与其叫官家觉得自己在有意隐瞒败绩,还不如早一点自己上报呢。童贯现在恨不得能生出一双翅膀飞回东京城去,亲口来与赵佶诉说那败仗,省的别人从中添油加醋。虽然童贯并不担忧自己彻底被官家舍弃,他可是官家制衡朝堂的一大利器,也是官家辖制军方的棋子。这一败固然重大,却还不能叫官家立刻舍弃自己。
可眼下的时局叫他却是不能回东京城的。童贯从山东逃到河北也就算了,再跑回东京城了,那就是在挑衅官家的忍耐力了。
“使相,使相……”一个急促的呼声从外头传来。童贯扭头去看时,赵良嗣已经踏入了中庭。那赵谭在乱军中不知所踪,此刻跟随他左右的只有赵良嗣了。众所周知,赵良嗣出身辽地汉官士族,而那辽国受中原影响,一切制度习气都向汉家看齐。甚至自命中华,认为和赵宋的关系,不过是南朝北朝而已。大家是兄弟之国,你是中华,我也是中华,你习孔孟之道,我也读圣贤之书。
这赵良嗣就是标准的汉人装扮。穿直裰,戴幞头,宽大的袖子一摆一摆。半点看不出与中原士大夫有何不同。
“使相,出事了。”
赵良嗣的这句话让童贯有些回不过神来。什么叫出事了?哪里又出事了?
“小人刚刚得报。那北京大名府留守梁世杰,向北巡视地方去了。”
“朝城也传来急报,梁山军攻夺了那里,当地知县不敢抵抗,打开城门自行逃走。如今朝城已经在梁山贼寇之手。”
赵良嗣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命好衰啊。本来在辽地好好地官儿做着,却因为搅入了风云而被一脚踢出了权利集团。这好不容易巴结上了老赵家,那看起来国势兴盛的赵宋却陡然间强贼辈出。先是陆谦再是王庆,现在江南赋税之地又出了个方腊,河东还有个田虎在蒸蒸日上。那契丹人的皇朝是颓势已现,这老赵家的皇位也是摇摇欲坠啊。
童贯额头上的青筋登时鼓了起来!梁山贼跨过黄河进攻河北了,梁世杰又逃了,这可真要了他老命了。
赵良嗣看着童贯,只希望他能嘣出一个‘逃’字来。就大名府这儿的官军,一个个无个正形,兵懒将惰,有气无力,半分强兵的气质都无,梁山贼寇如真的杀奔来,哪里能守得住?
可是童贯不能啊。他嘴巴张了又张,也不敢干脆的吐出一个逃字出来。不要以为全世界人就都是睁眼瞎,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世杰,梁世杰……”
……
范县。
“驾驾――”一声声呼喝被掩盖在雷鸣一般的马蹄践踏声中。上千骑军宛如一条长龙,纵情的飞驰在城东的旷野之中。
前番决战,官军溃败后军士一窝蜂的向北逃去,结果在黄河边受堵,大半人束手就擒。但向西溃逃的兵马也是有一部分,特别是天黑了之后。
陆谦此番大战得胜,那效果是叫他喜不胜禁的。竟然一战叫十万官军彻底崩坏,可远比他之前想的败敌要好的多。而也正是因此,梁山军接下的追击才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啊。
陆谦还想着杀到东京城下,将天驷监的养马场光顾一番呢。
如是,他就将骑兵一分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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