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甚至将军府的老夫人都亲自来了。
这些人里头,独独没有商不换。
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对自己却视若无睹。
商相爷明白,以他的性子,就算心中有什么怨愤,面上的礼数也是周到的。
绝不会做出这么落人话柄的事。
他的不闻不问,不过是怕更加刺激到商相爷。
可商相爷细想了几日,还是决定把商不换请来,父子之间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为父是在金殿之上,才想明白了你的话。什么叫不报此仇,绝不回长安。”
商不换在床边的矮凳坐下,噙着微微笑意听他说话。
“你比从前历练成熟了,是为父小看了你。没想到你隐居山上,竟能把手爪伸到北疆战场上……”
商不换听了这话,这才开口。
“父亲不是小看了我,而是小看了一个被生身父亲怀疑构陷忠良的人,有多大的仇恨。离家上山,这三年来,孩儿从未忘记这仇恨。”
商相爷忽然急剧地喘息,像是一口气在喉中,怎么也咽不下去。
“你……你的仇恨冲着我来,冲着岳连铮去做什么?他是朝廷的栋梁,没了他,大魏的江山靠谁来保?”
商不换冷眼看着他,直到他急剧的喘息慢慢平复。
“是,他是朝中栋梁。三年前我构陷他不成,反被父亲责罚。三年后我死性不改,仍然想陷害栋梁。”
商不换不禁笑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商相爷心中的偏执,到了何种地步。
时隔三年,他对岳连铮仍然没有半点疑心,还口口声声为他说话。
却是宁死都不肯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比谭氏有意无意的讽刺,和商不阙的嫉妒排挤,都更伤他的心。
毕竟,商相爷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也曾在自己小的时候,亲手教自己读书写字,带自己在院中折竹枝骑马。
也正因为,商相爷是他的亲生父亲。
所以他不能对商相爷如何,只能把全部的怒气,发泄在岳连铮身上——
当初若不是岳连铮谗言蛊惑,商相爷何至于把自己的嫡长子,逼到离开长安的地步?
这个仇,他此生不忘。
而如今,再谈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此刻,岳连铮的战死的消息,应该就在回长安的路上了吧?
“不换!你不要这么偏执!当初岳连铮同为父说的那些话,并没有错!是你构陷他在前,怎能怪他在为父面前说出真相?”
是说出真相,还是挑拨离间他们父子?
商不换冷冷地看着他。
“所以今日,父亲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是想让我放岳连铮一马,那么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商相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浑浊的目光充满了无助。
商不换站了起来,在幽暗的烛火中,面上覆了一层阴影。
烛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在对面的墙上。
那光怪陆离的影子,仿佛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叫人望而生畏。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这个看着长大的儿子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
商不换道:“父亲安心养病便是。到那个时候,圣上若要处置将军府,孩儿就算为了你,也会为将军府的一众遗孀求恩旨的。”
一众遗孀。
他这话,便是把庄婉仪也算进去了。
说罢扬长而去,只听得商相爷的声音哽咽,在昏暗中似鬼哭。
“逆子,逆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