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毫无征兆地暴露在她眼前,艳色的鲜血非一般的刺目。
梦言却微微松了口气,“你吓我,我还以为你中毒了呢!”
藏着掖着这么久不让她看,她还以为这男人一张开手就会让她看到一团黑血呢!
君墨影眸色微凝,旋即就挑了一下眉,笑道:“都跟你说了没事。”他无奈地摇头道,“如何,现在还要替朕上药吗?”
“要的要的!”梦言连忙点点头,这可不是跟他闹脾气的时候,伤口虽小,可是严重起来也是要破伤风的。不能因为在古代这刀光剑影的日子里,她就忘了这个茬儿,“你让影月拿药过来,我先给你包一下,晚上到了镇上住客栈的时候,再找个大夫来好好瞧瞧。”
君墨影温柔地弯了唇角,低敛的梦眸中笑意点点,“好,都听你的。”
他让影月送了药进来,梦言拿了块干净的帕子给他拭去手心里的血污,碰到伤口附近的时候尤为小心,生怕弄疼了他。
“朕不疼,言言不用紧张,也不用这么轻手轻脚的。”
话音刚落,立刻遭到梦言抬眸一记瞪视:“你当自己铁打的?”
“那倒不是,只是看着言言就什么疼痛都忘了,所以你给朕包扎的时候,完全不用担心朕会伤口疼。”
梦言抿了抿唇,耳根上几不可见地闪过一抹红,嘴里却嫌弃地道:“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不要我包呢!现在倒是这么会说话了!”
“朕那是怕沉溺温柔乡!”某人义正言辞,“疼痛能让人随时活在清醒状态。”
梦言险些把那块染满了血污的帕子甩他脸上,温柔乡你妹夫!
梦栖宫。
云贵妃刚刚沐浴完毕,从浴桶里站起来,拿了件衣服正要穿上,房间里却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她蓦地一吓,动作飞快地把贴身的寝衣穿好,然后又从屏风上随手取了件袍子披在身上,这才转身看向光影绰约下那道颀长的身影。
“莫少渊,这里是梦栖宫,谁让你随随便便闯进来的!”
“云贵妃,贵妃娘娘。”他连叫了两声,轻慢的调子却明显含着讽刺,“别在我面前端你这幅架子,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吃这套。”
他眼梢微微一抬,瞥了一眼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成功看到女子的脸色又羞又愤涨得通红,便又紧接着笑意凉凉道:“另外,你也不必担心方才我看到了什么,别说你这样身材的女人我看多了没兴趣,就算你是人间绝色,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云贵妃冷声一呵,“没事就滚出去!”
莫少渊脸上轻佻的笑意蓦地一收,转而满面冰冷地看着她,“流风说你调动了人马离开东阑,干什么去了?”
云贵妃不紧不慢地走到屋里的椅子上坐下,掠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还用得着本宫告诉你?”
原本还压抑得极好的怒气被她这样的语气猛地挑起,一下子就铺天盖地弥漫了全身,莫少渊大步朝她走过去,站定在她面前冷冷质问:“没有经过主上的允许,谁让你做这种事的!”
“别说的你好像事事都听主上的一样,”云贵妃立刻冷哼,眉梢眼角都带着不屑,“当初不过就是告诉你,梦言确实是你要找的小七,你就失踪了这么久没有消息,你觉得自己现在有脸跟我说这种话?”
“起码我没有阳奉阴违!”他只是失望、只是无法接受,只是……需要时间调整。
云贵妃被他这个词挑起了怒意,冷眼睨着他,“我做这件事确实没有视问过主上,可是那又如何?刺杀皇帝难道不是为了我们的计划?只要皇帝一死,京城乱套,主上回来登上帝位难道是什么难事吗?”
她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是说,你又打算为了梦言背叛主上,所以才来这里质问我?”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主上!”身高的差距让莫少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眼前这个女子,他冷声讥笑,“主上不在京城,你就擅自做决定,究竟是因为你想让皇帝死还是因为你想要小七死,这一点你心里清楚!主上临走之前说过,所有的事必须经过他同意才能落实,为的就是防止你这样没脑子的冲动行为。云千素,你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心里盘算的根本不是我们的大业,而是如何置小七于死地!”
女子清冷的面容上绞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她微垂了眼帘,面无表情道:“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已经做了。”
莫少渊冷冷地瞪着她,“要是伤了小七,你看主上会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就要离开,临走前却不忘甩下一句,“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主上,你就等着接受处分吧!”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这样?!”云千素突然怒吼一声,情绪抑制不住地喷发。
莫少渊的脚步微微一顿,就听她沙哑的声音似是从喉骨中迸发,“伤了就伤了,死了就死了,她都已经是别人的女人,她跟别的男人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为什么主上还是不肯死心?难道真的打算用别人用过的残花败柳吗?”
残花败柳。
莫少渊闭了闭眼,轻声一笑:“在主上心里,小七是最好的。”
“莫少渊!”女子话音未落,抬手就抓起桌上一个茶盏朝他砸了过去。
男人微微一侧身就躲了过去,背对着她淡淡地嘲讽道:“拿我撒气有什么用,我不过是说出了你一直知道却不肯承认的一个事实罢了。云千素,若你不是云家小姐,若你不是云老将军的女儿,你以为主上会多看你一眼?你以为这些年他会这样忍着你?”
说完,那颀长的身影就径直离开。
云千素身子一软,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蓦地跌坐在地。
夜未深,梦言他们下榻的客栈里,君墨影吩咐人烧了热水上来,让梦言好好泡个热水澡。
“不要,我先陪你看大夫。”梦言不满地抱怨道。
昏黄的烛火绰约中,男人梦眸逆光,偏逆的光影让人看不出他深邃的梦眸中究竟是何种神色,唯有唇角一抹温柔的笑意清晰映入眼帘,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挑着眉梢问道:“让大夫来上个药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温热的大掌揉着她的后脑,低声道:“乖,大夫这会儿还没来,等朕看完,你这水也凉了。”
“那好吧。”梦言闷闷地应了一声,还不不放心地接了一句,“那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安,哪怕现在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好了好了,能有什么事?”男人的嗓音已经透着一股无奈,“别瞎操心了。”
梦言终于作罢。
君墨影走出房间,去了隔壁的影月那里,等着他找来的大夫。
没过多长时间,影月就带着一个看上去约摸六旬的老者进来了,走到帝王面前,却因着在百姓面前,只行了个礼没有出声。
“去给我家主子看看。”
“是。”老者自然看出对方的身份非富即贵,慢慢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帝王手上的伤口,料想只是普通的小伤。
甚至当他开始诊脉的时候,起初也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在他几乎就要收回手的时候,面色忽的一变。
“怎么样?”影月当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声音陡然一沉。
“这是……”大夫不太敢相信地又探了一次,“表面看似温和无害,可时间长了就能觉察到明显有一小段时间变慢的心率脉搏,这应该是……中毒的征兆!”
行医这么多年,这样的脉象他还是见所未见,真不愧是有钱人,生的病中的毒也跟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不一样!
影月的眉心狂跳了两下,冷冷地丢下一个字,“解!”
大夫为难道:“这位公子,实在不是老朽不愿意解啊,这个……这个毒老朽从未见过,甚至不太确定那是中毒,您让老朽怎么解?”
“庸医!”咒骂一声,影月差点就拿剑横在那大夫的脖子上,“解不了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扇门!”
“别,别别……公子,若是能解,老朽一定会尽力啊!只是这毒……这老朽学艺不精,真的是没有见过啊!您就饶了老朽这把老骨头吧!”那年近六旬的大夫险些就被他吓哭了,这种有钱人的生意果然是不能乱接的,一旦出了问题,小命还要遭到威胁!
君墨影扫了他一眼,淡声道:“影月,放开他。”他又把手伸出去,对那大夫道:“过来随便包扎一下。”
若是没有换过药,一会儿那个疑神疑鬼的小东西又该怀疑了。
相比影月的急躁寒冽,君墨影脸上倒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其实早在白日里被伤的那一刻他就有感觉了,虽然没有学过医,但是身体对毒的敏感性还是让他瞬间察觉到了这一点。
被剑划伤的那一刹那,整只手都有片刻的麻痹,失去了感知能力,尽管很快就恢复如常,他还是感觉到了那份变化。另外,尽管血的颜色仍旧是鲜红,只是那红太过浓艳,透着一股不太寻常的妖冶,虽然一般人看不出来,可结合前面的猜测,就不难看出点什么了。
包扎完毕之后,让影月付了诊金,就对那大夫道:“你走吧。”
影月向来不会质疑主子的命令,闻言扔了一锭银子过去,冷冷斜了那大夫一眼,“滚!”
见他离开,才对帝王道:“皇上,您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宫了,外头的庸医不能解,宫里的太医一定会有办法的!”
君墨影捏了捏眉心,也不知道是淡淡地叙述一个事实还是在嘲讽,“若是跟皇贵妃上回中的毒似的那样,宫里那群庸医一样解不了!”
既然下毒,肯定不会是简单的毒,轻易解不了。
他不能把希望都放在那群太医身上,实在是……太多次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太相信他们。
“等回京之后,你再亲自去南越走一趟。若是看到红玉从皇宫出来,就把她带回东阑。跟她说,朕有事找她帮忙。”
红玉会离开是毫无疑问的事,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这本事逃出来。不过……大概是有的,那女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好惹的。南宫彻既然让她伤了心,她要是不千百倍捅回来,南宫彻这辈子只怕是没希望了。
“若是没赶上她出宫的时候,就派人去找。她应该很会隐藏行踪,这就要看你的了,影月。”他又补充道。
“是,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