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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进被她叫得有些不耐,身为后妃,她这样抓着他一个臣子的手,就不会觉得不妥吗?
蹙了蹙眉心,正要开口,怀里却骤然撞入一个绵软的身躯,还带着一丝人体特有的温度。
张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这女人疯了!
“娘娘您这是干什么!”他冷声喝斥。
华妃似是抖了一下,很快就从他怀里退出来,“对不起,张进,是我不好。”她尴尬地顺了一下头发,眼中含着泪,“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丝温暖——虽然你只是想查案,虽然你这么做和我这个人本身没有任何关系,但我还是想谢谢你……”
张进动了一下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华妃就蓦地闭上眼道:“好了,你走吧。”
若是睁着眼,她怕眼泪掉下来。
张进抿了一下嘴唇,没有再说话,径直转身离开。
屋外的光线再一次投射进来,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若是有来世,若是不能做另一个梦言,她只愿再不入宫廷。
君墨影来陪了梦言没多久就被人叫走,梦言处理了丽妃的事,也不想再出去,就直接躺在床上休息。明明也不是很累,迷迷糊糊的却还是睡着了。
“小七,小七……”
睡梦中,似有人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在她耳边低语轻唤。
梦言努力地想要看清梦中情形,可无论她怎么努力,眼前都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往常的梦里,不总会出现点东西吗?
“小七……”
因为这一声突然变重的呼唤,梦言猛地惊醒过来,身体一下子就从床上坐直起来。
粗喘了两口气,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身旁竟还有一个人,脸色大变,吓得心脏都骤停了一下,“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然而惊呼刚刚出口,嘴巴就立刻被人捂住,“小七,别叫,我不会伤害你。”
梦言瞪大了眼,又惊又惧,眼帘中映入的却是一张熟悉的经久未见的俊颜。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今日的梦只有声音却没有影像了——因为那根本不是梦,而是真的有人在她耳边叫她!
眼珠拼命滚动了一下,似是怕对方看不懂,她又抓着对方捂在她嘴上的手用力往下扯。
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把手放了下来。
指间还残留着她清幽的香气,还有那暖融融的呼吸。
只可惜,松开之后不必很久,什么都会消失。
“你怎么会在这里?”梦言一脸警觉地看着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两下。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梦言看着男人脸上痞痞的近乎无赖的笑容中略含一丝苦涩,眼帘一颤,微微抿住了唇。
“莫少渊,这里是皇家避暑山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说着,身体又往后缩了一点,却强硬地抬着头反问:“像你这样一个诈死的欺君之人,还敢出现?”
“小七……”
“别这么叫我!”梦言秀气的眉毛狠狠蹙了一下,怒气冲冲地打断他,“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小七。”
事实上,她并不确定。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从莫少渊口中探得一些消息。
毕竟曾经,她说他认错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再为难她。如今却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再一次将她认作“小七”,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莫少渊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受伤,眸色深深地盯了她半响,幽幽地叹息一声:“不要这么抗拒我,小七,我不会伤害你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
梦言别开脸不去看他,“我不想听你说这些煽情的废话。”她怕自己一个心软就被他这样子触动。她咬着嘴唇,冷冷道:“你也知道我现在失忆了,若你一定要说我是小七,那你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还有——证据。”
“你不信我也没关系。”莫少渊微微一笑,“只要我知道你还在,就好。”
言下之意,他根本没有打算满足梦言提出的条件。
梦言气得翻了个白眼。
这莫名其妙的男人,一厢情愿地固执已见也就罢了,竟然连事情的始末也不肯告诉她!
莫少渊看着她的小脸因为恼怒而染上一抹红,心神一动,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似想要离她更近,连宽大的袖袍也不禁抬了一下,却把梦言吓得连连往后退许多,直至抵住墙角。
“你不要再过来!”她惊呼一声。
“你就这么怕我?”莫少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梦言冷笑:“一个莫名其妙只见过一次面的通缉犯突然出现在你房里,你怕不怕?”
说完之后,就看到莫少渊的身形明显一晃,原本僵在半空的手也突然无力地垂了下去,贴于身侧。
通缉犯啊。
他素来知道她聪明又能说会道,却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聪明得用如此尖刻的词来说他。
“小七,关于你的孩子……”
他停顿了一下,就看到她眼中的警惕猛地又提高两分,似是怕他对她的孩子有什么不利企图,不禁微微苦笑。
“我会想办法替你保他安然无恙。”他如是笑着,郑重又坚定地道,“你别太担心了。”
梦言呼吸一滞,蓦然震惊地看着他。
“莫少渊,你是我的谁?”良久之后,除了震惊,她的眸中逐渐还透出一丝抗拒,疏离清冷地质问,“你是我的谁,凭什么对我说这些话?”
莫少渊愣了愣,而后却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我不是你的谁。”
从来也不是。
梦言只当他是不肯说实话。
要是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他会冒着被抓的危险跑来这里找她?
“既然不是,那就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梦言瞪着他,冷声道:“我现在被你胁迫,所以不能大呼大叫,但你信不信,要是你再在我面前出现一次,我一定会让人抓了你?”
“不知道。”不知道信不信。
莫少渊似是很茫然地摇了摇头,又把梦言气得咬牙,“给我出去!”
“小七,我走了,照顾好你自己。”
温温淡淡地嘱咐了这么一句,莫少渊当真就转身朝着窗子的方向走去。
梦言已经无法在他身上看到初见时那股邪佞的气息,自从狩猎那次之后,莫少渊给她留下的感觉就是一团迷雾,虽然她从未想要深究,可总被他乱七八糟的态度搞得晕晕乎乎。
孩子……
他说了会保她的孩子安然无恙。
梦言双眉紧锁,完全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可莫少渊刚才的话,也不像是假的。
应该不只是为了逗逗她这么无聊吧……
掌心不由自主地覆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梦言想,不管莫少渊说的是真是假,总归可以算作是一丝希望。
只要她的孩子能好好的……
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下意识地往窗户的方向投去一瞥,看到窗已经被关上,屋子里空无一人,她才重新看向门口:“谁?”
“娘娘,奴婢方才好像听到您的声音,您是在叫奴婢吗?”
“没有,我只是做噩梦了。”梦言疲惫地捏了一下眉心,“你给我倒杯茶来吧。”
她不睡了,睡不着了。
所有的事都让人觉得如此卧槽。
房门被人推开的时候,梦言正把脸埋在双臂之中,闻声,她动了一下,却没有抬起头。
“冬阳,把这屋里的熏香换了。不要梨木了,给我紫檀花。”
“怎么,闻久了一个味道,觉得腻?”
男人含笑的嗓音在身旁响起,梦言才反应够过来方才进来的不是冬阳,而是君墨影。
抬头,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微酸微涩,只能眯眸看着他端着茶盏站在她身边。
“要喝茶。”她朝着他手中的茶壶怒了努嘴。
“恩。”
把手里的东西在床旁的小矮桌上放下,茶水从茶壶里倒出,声音闷闷的却很好听。
君墨影抬眸给她递去茶盏,到一半却又收回来,直接坐在床边喂给她。
梦言咕咚咕咚地灌完一整杯茶之后,咂吧了一下小嘴,才想起回答他方才那个问题:“也不是觉得腻,只是想换换新口味了。”
君墨影纵容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听你的……身体好点了没?若是觉得可以,我们就要回宫了。否则日子近了,再颠簸朕怕你受不住。”
“什么日子?”梦言迷茫又本能地问了一句。
问完她就后悔了,悔得差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除了预产期,还能有什么日子?
微恼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在男人愣了一下之后变得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梦言忙不迭地点头,“可以,我现在完全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君墨影看着她小脸红红的样子,拍了拍她的头,“那就明日吧。得让人收拾一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