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发泄的理由,只能闷闷地哼一声,不再纠缠于此问题。
对面的陆缜却跟没瞧见他脸上难看的表情一般,依旧笑吟吟地一指跟前的酒席:“石侯爷,现在公事谈完,还请入席吧。你看,这酒菜都快要凉了。这可是陈知州特意准备下的,是他的一片心意哪。”
事到如今,石亨也只能忍下这口乌气,依言来到桌前,挑了主宾的位置就大剌剌地坐了下去。陆缜则在他之后坐到了主人的位置上,陈超,以及其他一些地方小官则在旁陪着。
只是这场接风宴上的气氛显然就有些沉闷了,虽然几名州官时不时地吹捧石亨几句,中间还讲了几个笑话,但石亨的表情一直都是闷闷的,甚至都不怎么说话。因为他心里一直都在盘算着怎么把那两千人马带去北京呢。
虽然他确实无意造反什么的,但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他是一定要把这两千亲信带到北京的。哪怕他们只是驻扎在城外,那也是一种威慑。好让满朝的官员知道自己这个边将可不是任他们欺凌的寻常武官,若有人真想寻他的不是,就得掂量掂量外头那几千精兵会不会因此就生出不满来了。
不过眼前这个陆缜可不好应付,很明显,他此来的目的就在于把自己和两千兵马给分开了。看来,得来个出奇制胜才行,赶在明日一早,他们尚未反应过来前,自己就带兵直接前往京城。至于边上可能,不,是一定存在的锦衣卫探子,那就不用顾虑了。
正考虑间,却听得陆缜唤了自己一声:“石侯爷……”这让石亨猛一个激灵,随口问道:“陆都督有何指教?”
“本官只是想问侯爷一事,你刚才提到有鞑子俘虏被押送进京,却不知共有多少人哪?边关又打了一场大胜仗么?”
“倒也不是太多,就两三百名鞑子俘虏吧。大同毕竟身处边疆,过段时日总要与鞑子交战几场,俘虏一些也是理所应当了。这不是朝廷调本侯回京述职么,别的本侯也说不清楚,只能拿确确实实的俘虏证明自己的功绩。毕竟比起那些在朝中只靠言辞立功的人,我等武人也只能用事实说话了。”
这番话里暗藏讽刺,但陆缜等人却只作听不懂,还赞叹地夸奖了石亨和边军几句,直言有这等将士驻守边塞,大明江山自然稳若磐石,天下黎民都可无忧矣。
奉承的好话自然是人人爱听,哪怕石亨此时心情不佳,听了之后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倒让宴席上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还与陆缜也碰了几杯,互相也有说又笑起来。
若是此时有不知情的人在旁看着,一定不会想到今日酒席上的主宾二人其实早在多年前就结下了仇怨,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甚至直到眼下这儿,两人心里还都各自有着算计呢。
不过对陈超等人来说,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们官小言轻,可不敢得罪眼前这两位大人物,要是这两人在此突然争吵起来,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了。
就这样,一场接风宴在陆缜二人的克制,以及几名州官的蓄意讨好奉承间,稍微有些古怪地就终结了。随后,石亨借口自己习惯与麾下将士同甘共苦,婉拒了陈超他们请他留宿在馆驿中的邀请,而是执意返回军营。
至于他做出这一决定的真实原因,就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了,显然石亨这是在提防陆缜会对自己不利,还是身在军营里最是安全。别看现在满朝官员都对石侯爷忌惮不已,其实他心里也是有着不小顾虑的。
只是当迈着醉步的石亨上马离开时,并没有察觉到送他出来的陆缜脸上此时正挂了一丝妙计得逞后的得意笑容。
当石亨他们回到军营时,已过了二更天了,整座通州城也早已陷入了一片沉寂中。好在这一路倒也太平,显然无论陆缜对他有多大的成见,还是不敢对堂堂边关大将下手的,这让他的心里越发笃定起来,更决定要把这些人马带去京城以壮声色。
可就在他们几个来到军营的辕门前,想要叫人开门时,让石亨颇感不满的场面就出现在了眼前。只见整座大营里居然静悄悄的,看不到半个人影,竟连正常巡哨站岗的军卒都没有。
“怎会如此?这些家伙一到了城内竟变得这么懈怠了么?看来我得好好整顿一下军纪了,不然可会被人看轻的。”石亨面色一沉,心里已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