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董婉还是听清楚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随着姬夫晏的脚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下了山。
他说他不想骗她,他给她的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
董婉对这样的回答不知道是哭是笑,是惆怅还是解脱。
他们一家子就在这皇陵安居下来,从一开始的人荒马乱,到后来的安静有序,日子慢慢的重新又走上了轨道。
许是因为董婉那日对夏冰玉的话起了效果,吃了半个多月的药,夏冰玉的身体渐渐地好了起来。身后靠着软枕,已经能开始掌家理事,董婉趁机收回手,一个做妾的哪里去干正头夫人的差事。她不管家里头的中馈,每日的事情就是督促孩子读书,自己拿了针线剪刀裁衣绣花,家里的下人很少,绣娘只有一个还是兼职的,很多衣裳都要自己动手缝制。
守皇陵的日子很无聊呆板,如死水一般,若不能自己开解自己,在这里时日长了,只怕都能把自己逼疯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经历了京都的骤变,那一场劫难余生,还能苟活下来,纵然日子过的死水一样,还是觉得捡了一条命倍加的珍惜。
可是再怎么样,到底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还有娘家依靠,夏冰玉连娘家都没有了。
如今她就算是不掌家理事,这宅子里头上上下下的人,哪一个见了她不是低头哈腰十分恭敬的。
她知道为什么,不过是她的娘家如今正是风光之际。
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方,一年四时八节,家里头送来的节礼十分丰厚。每每总能送来这里吃不到的家乡口味,小到米粮肉食,大到皮毛绸缎,夏天的降暑用的冰块,冬天取暖用的炭火。家里孩子们用的笔墨纸砚,还有不断送来的各色书籍,这些东西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在她们眼睛里那都是尘埃一样,根本不用费心。可是到了这个人迹罕至,十分荒凉的地方,越是寻常经常用的,反而越加的珍贵难得。
皇陵本就修建在与人隔绝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有钱都未必能买到东西,全靠着京里往这送东西维持生计。
可是这些捧高踩低的混蛋,如今姬夫晏落魄,给他们送来的东西十成里能拿到三成已属不错了。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认为姬夫晏还能咸鱼翻身。
三年后,帝,驾崩。
清冷的皇陵一下子开始忙碌戒备起来,新帝登基,要将先皇的遗体送入皇陵安葬。
得到皇帝驾崩的消息之后,董婉那天直到天黑透了都没见到姬夫晏回来,心里惴惴不安,立刻去见了夏冰玉。
此时,夏冰玉正点了两名家仆,让他们循着山路去找。看到董婉进来,就对她点点头,然后又对着那二人说道:“路上仔细些,赶紧去吧。”
“是。”那二人退了出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如果没什么大事儿,她们两个基本上是都不见对方的,一年之中也就只有中秋跟除夕才会见一次。不大的院子里,却分成了鲜明的界限,两人互不打扰,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之势。
如今,皇帝驾崩,董婉来找她,她知道为了什么。
“既然你已经派人去找了,我就不用费心了,这就先回了。”董婉淡淡的说道,转身就走。
“等等。”夏冰玉轻咳一声,开口说道。
董婉停下,回头看着夏冰玉。
她的脸色煞白,而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们都知道,皇帝驾崩了,支撑着姬夫晏的最后一点力量也没有了,她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有事吗?”董婉首先开口了。
“你何必明知故问?”夏冰玉看着董婉说道,皇帝驾崩,家里头全都挂了白,可是事情的严重性却是,皇帝是姬夫晏最后的一点依仗跟力量,如今皇上没了,那姬夫晏怎么办?她们怎么办?
新帝登基,他们会不会被清算?
这些谁都不敢保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