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司机师傅是一老一小,还张罗着要回走。
能放你们走才怪呢,农村讲究“迈门槛儿,吃一碗儿”呢,来了客人,哪有不吃饭就走的?
两个人架不住大伙生拉硬拽的,给让到老支书家里。
请到炕里,由拐子爷爷和老支书等人,陪着抽烟喝水。
又到了张大帅大显身手的时候,宰了两只老母鸡给炖上了,里面放点干榛蘑。
还有一大块风干的狍子肉,也给烀上了。
你家拿几个鸡蛋,他家拿几个咸鸭蛋,还有半大小子,去河里弄了不少小杂鱼和大蛤蜊瓢子,集合全村之力,张罗起了这顿饭。
刘青山则把梅花鹿弄回自个家,梅花鹿的伤腿已经接好,并且打上夹板子,这家伙,就是瞧刘青山眼眶子发青,总想用鹿角顶他,咋伺候都不行。
“大鹿鹿,大鹿鹿!”
四凤儿和五凤儿山杏,则乐得直拍小巴掌!
山杏很快就从园子里薅了一捧嫩草,用小手拿着,凑到梅花鹿嘴边。
刘青山刚要提醒她注意安全,那头从小鹿鹿变成大鹿鹿的梅花鹿,还真用舌头卷着嫩草吃上了。
这家伙,也一天时间没有进食,估计是饿坏了。
四凤儿也拿来草,想要喂鹿,可是这只梅花鹿却很有性格,只吃山杏的,不吃四凤的,气得小老四眼圈都红了:不带这么看人下菜碟的啊。
动物似乎都有着某种本能,可能是山杏那种弱小无助以及敏感的性子,被梅花鹿给感应到了,所以引为同类。
可是,刘青山怎么能叫彩凤受委屈呢,于是趴在她耳边嘀咕几句,小老四就乐颠颠地跑回屋。
很快,她就攥着小拳头跑回来,到了梅花鹿跟前,小手一摊,掌心放着几粒晶莹的大粒儿盐。
这时候吃盐,多数还是这种颗粒的盐,都是不加碘的,据说搞不好会得大粗脖呢。
对于食草动物来说,补充矿物质和盐分,是极为重要的。
打个比方,梅花鹿吃盐,大概就跟村里的孩子吃肉差不多吧。
果然,这头梅花鹿也彻底放下矜持和骄傲,狼吞虎咽一般,把大粒儿盐给吞了,然后还伸着舌头,在小老四的巴掌上猛舔。
痒痒的,舔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行了行了,一会都叫你给舔秃噜皮啦!”
刘青山把老四给拉到一边,这食草动物的舌头还好一些,要是食肉动物,舌头上带着倒刺,真能把手舔得血乎连拉的。
公社那里就有个叫“半拉脸”的,一侧脸上的皮肉全都没了,瞧着能把小孩子吓哭。
原因就是前两年上山打猎,脸被黑瞎子给舔了。
刘青山想把梅花鹿给弄到柴火栏子里先养着,可是梅花鹿一瞧见他,就又犯了倔脾气,死活不肯挪动。
最后还是小老四和山杏在前面勾着,好歹算是把这家伙弄过去。
“俺这是弄回来个大爷啊。”
刘青山摇了摇头,乐呵呵地去了村支书家里。
种植业和养殖业齐头并进,就是他为夹皮沟设计的发展思路。
进到屋里,好家伙,差不多一屋子人,老板叔和那位年长的司机唠得正欢呢,还有老板叔家的老三和老四,两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跟着端茶倒水的伺候着客人。
老板叔家里六个闺女呢,拉出去都快凑够一个女兵班了。
刘青山有点懂老板叔的意思了,于是上去打了个招呼:“李师傅,俺们村的老板叔和你是同行,多亲近亲近,一个赶大马车的,一个开汽车的。”
大伙都哈哈大笑,那位李忠师傅,也是个爱说爱笑的:“都一样,老板哥把手里的大鞭子换成方向盘,肯定比我还厉害。”
这时候,老板叔家里的老三张招娣,端着茶壶,给李忠续水,然后再给李忠旁边的那个年轻人倒水,这是李忠的儿子,李国新。
一瞧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年轻姑娘给他倒水,脸都有点红。
“哥,抽烟。”
老四张连娣又递上一根过滤嘴,并且还划着了火柴凑上去。
要说老板叔也真是有才,六个闺女,从大姑娘张盼娣开始,什么招娣连娣一路下去,最后到老六张焕娣,各种招数使出来,也愣是没呼唤出来一个弟弟。
不过这六个姑娘,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标志,在村里,也就仅次于刘青山的两位姐姐。
既然老板叔有意,那么刘青山就把话头往过引:“李叔,你家国新大哥,这也算是子承父业了,车轮一响,黄金万两。”
李忠今天也高兴,到了夹皮沟,简直享受得是公社书记一级的待遇,于是乐呵呵地谦虚道:“没啥,就是车票不咋好考。”
刘青山又转向老板叔:“叔儿,我这几个姐姐,是不是也准备女承父业,接过您手里的鞭杆子啊?”
大伙又是一阵哄笑。
不过,老板叔心里暗赞:这青山就是脑瓜好使,真上道。
于是他笑呵呵地瞥了自家如花似玉的俩闺女一眼:“要是能把鞭杆子换成方向盘,那就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