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日食粟米三升,方够活命。你抢我赤方氏的粮,以你部族的人口,若要均分,怕是一日,一人,连一升都分不到,不如去抢大族!你一天,能吃六七升,上不封顶呢。”
妘载这话说出来,赤方氏的人顿时发出嘲笑,同时妘舒擦了下嘴角的血,骂道:“一群惫懒的夯货,贪食的狶豚(野猪)!”
“汪汪!嗷!”
狗子摇着尾巴,龇牙咧嘴,附和着妘舒的话。
侔洪氏的人想要上来,但是妘载立刻把目光扫向他们,这些战士脚步一顿,同时,侔洪氏的巫也开口了。
他严肃道:“祭祀是头等大事,赤方氏的巫,我们只是想帮你们一把,毕竟你们要迁移到阏之泽南部,我们是怕你们耽搁了时间。”
妘载也是严肃:“再说一次,我们感谢你们的好意,但至于祭祀,这种重大的事情,怎好假手于人,我们自己有胳膊有腿,就算是爬,也会把祭祀的粮食运到洵山,送达告师,更不敢耽搁祭祀的时日。”
“而且,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迁移的位置的?”
依照记忆,他们渡过江水后,除了洵山氏的人,这侔洪氏根本没有和他们接触过才对。
侔洪氏的巫眼皮微垂,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似不经意的轻声开口:“天听未必向着你。”
妘载神色郑重且威严,并不退让:“天听确实是未必向着我,但对你,对洵山,柴桑,告师,也都未必有好处。洵山失颜面,柴桑失威信,告师更要承担监察不力之罪,最后一切罪责都甩到你部的头上!”
“洵山虽不比中原,但想来,规矩还是有的,无规矩不成方圆,不成天地!你就这么甘心,当个替罪的?”
侔洪氏的巫开始沉默。
“届时,赤方虽灭,但侔洪必衰,而且你我两家,不死不休,我赤方只要有一人活下来.....!”
妘载的声音有力且清晰:“山海的规矩,弱者卑微强者亢盛,但天地从不偏向任何人!我等先祖曾与山神地兽相争斗,方才立足这千山万海之间。”
“祭祀山神的贡品自然当给,但若是给予侔洪氏......赤方虽卑,犹是伏龙!我等乃中原炎帝之后,祝融氏之苗裔,缙云氏之支族!自古至今历一十四帝!便是真向你纳贡称臣,你侔洪氏.....又受得起吗!”
“你身为巫,当权衡利弊!”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胆子你就开干!这时候万万不能退让!
妘载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踏出一步,他手掌张开,当中那个高温的奇点再度出现,四周的大气开始涌动,风也不受控制,而灼热的火浪与猎猎光明,则是时隐时现,不断闪耀。
赤方氏的少年人们屏住了呼吸,他们如看珍宝一样的看着妘载手掌中的璀璨光芒。
巫术!来自神灵血脉,觉醒之后,所能通达天地的伟大力量!
或握风雷,或捉龙蛇,或引大雨百兽!
这是他们的巫!
只要有巫在!他们就没有可怕的!巫,一定会保护他们!
隐隐约约,赤方氏少年们的士气又提升上来了,个个握紧拳头,神情坚定。而这一点,被侔洪氏族长尤牢,以及巫敏锐的感觉到了。
尤牢龇了龇牙,巫则是沉默了。
侔洪氏的战士们面面相觑,这时候都不敢向前了。
货真价实的巫术,高温与灼热,气与风都沸滚,焚天般的气焰如海潮般涌动!
神威可怖!
而妘载的声音铿锵,又如震雷,侔洪氏的巫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在那个光点上,那确实是一种巫术,并且极高的温度,显然不是寻常的“火”。
巫有些忌惮,他没有见过这种巫术,是火的异常化么?
但这未免太过璀璨与灼热,简直就像是.....
巫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那个光圈,那道光芒照耀在这山海,在并不久远的数十年前,天空中,这道光明曾经化为十片。
是的,就像是太阳一般,不可直视。
他沉默不语。
如果要论数先祖,南方确实是没有什么厉害人物,而且一直向中原称臣,而侔洪氏的先祖号为尤侯,但也不过就是一只白皮大水牛而已。
说起来,赤方氏的血脉确实是比他们要高大上许多,但关键点不在于这里,而是在于妘载之前的分析,确实是这样,如果真的让妘载上达天听,天听虽然未必会帮助他们,但最后的结果,侔洪氏也必定被放弃,从此衰弱下去。
为了这点粮食,最后拼个两败俱伤,就算是自己赢了又怎么样?最后带来的结果,确实是.....
不太值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