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抬眼,虚无而冷清地看了一眼地上跪得都快看不到头的人群,袖子里的手指快要抠破手心。
承业帝目光沉沉,手里的宝剑一直跳,看着地下吵吵囔囔感谢要替自己去的百官,牙都在抖。
不让他去,不让他去,他的傻宝被人欺负了还不让他当父王的去撑腰,你们还一个个的还抢着要去,你们抢什么戏呢!
差点暴走的承业帝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回头对着皇后吼:“孤当初怎么说的,说了西罗那个破落户不能去不能去!苏倾钰那小子不靠谱不能嫁不能嫁!你看看最后都落了什么,值什么?值吗?值吗?”承业帝吼着吼着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了,“咚咚”地就冲向皇后,那架势就很要家暴皇后似的。
百官们都吓的爬着要去阻拦陛下,虽然一开始他们并不太满意这个皇后,都是迫于陛下,丞相和太师的淫威才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可是这几年下来,这位曾经比狐狸精还美的皇后,非凡没有为非作歹,还时常充当灭火器,每回他们伟大的陛下阴晴不定,想要发火整人时,只要求的贤惠的皇后开口说句话,他们陛下就能恢复正常,尤其今天,事关她唯一亲生的公主,她还能深明大义地阻拦陛下,这简直就是贤后的典范有没有?所以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不给皇后脸啊。
结果,
“你就不难过么?你难过你告诉孤啊,你别不哭又不笑的,孤害怕,皇后,你别这样,孤肯定把傻宝找回来的,你要好好的知不知道啊?”承业帝扔了剑熊抱住皇后,闷闷地说,“你要是肯把那碗饭吃了,孤就不亲自去了,行吗?”
皇后冷清的眼瞬间蒙上了一层薄纱,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值!一个傻宝换回来成千上万对陛下对大贺忠心耿耿,铁血丹心的臣民,值!”
后面还没从被陛下突然转变的画风给震傻的惊吓里反应过来的大臣们,听到皇后清清朗朗而热血沸腾的一个“值”,顿时又感觉满心窝的暖,好些上年纪的大臣都开始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皇后贤明啊,皇后大仁!”
皇后动了动袖子,沾血的手轻轻拉了下承业帝的披风,彻底挡住自己的脸,挡住自己泪流满面的脸,低哑的声音只有承业帝能听见:“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能感应到,她过的很好,很安全,可是,她不开心。”一直穷开心的人,也开始学会不开心了。
承业帝愣了愣,喃喃:“原来,不是只有孤知道,昨晚,孤还在梦里看到她哭着说想孤了,都那样了,头上手上还戴着老闪老闪的石头呢。”
因为靠的近不小心听到承业帝叨咕的徐公公松口气,他还奇怪怎么这回六公主失踪,陛下还没直接挥军西罗,原来是晓得六公主很安全,不过,啥时候他的主子们还能上升到心灵感应层面了?
就在承业帝准备派丞相去一趟西罗时,他觉得还是丞相最能把握分寸,也是少数知道可能宗兆帝在算计驸马接过去西罗担子这事的,如果能不打仗最高,实在不行,就凭丞相对傻宝的宠爱,那肯定是不会让战争伤到傻宝他们的。
不过,一个传令官捧着一张纸条,飞似的挤过重重人群,跪到了跟前:“启禀陛下,西罗密函,西罗苏家军反了,如今的西罗陛下已经是苏南侯世子,咱们大贺的六驸马了!”传令官语气里还有不易察觉的小骄傲。
众人:“…”不是昨天才传回来什么程北侯逼宫,庆王跟程北侯抢皇位吗?为什么最后是驸马得了位子,这是现实版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那六公主呢?”承业帝张口就问,“可是册封为后了?”他苏倾钰要是敢有什么别的花花心思,就等着受死吧。
传令官憋了憋:“六公主没封后。”
“什么!”太子狠狠皱眉,“那封了谁?”
“谁也没封啊,说是新陛下上位第一件事是把黄泉林掘地三尺,下令屠尽北圩王庭,上朝就说了两句话,其中一句还是要把皇城街道扩大一倍。”
“…”
承业帝和丞相等人,突然想起来那回傻宝说西罗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街道都特别窄时,苏倾钰一边紧张兮兮一边硬着头皮信誓旦旦,说他一定会把街道扩大的,傻宝就二货似的一脸“相公说会就一定会”的坚定模样,把个驸马感动的稀里哗啦,把承业帝等人弄的好心焦。
这些囧事仿佛还在昨天,彼时,在承业帝等人看来,不过一句戏言,却不知,那个成天嘻嘻哈哈的傻小子却是从来都放在心上的,也许,他对傻宝以及对傻宝娘家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珍而重之放在心上的。
皇后有些恍惚:“所以说,还是值的啊。”
承业帝沉默。
突然,二宝双目圆瞪:“屠尽北圩王庭本殿理解,那么黄泉林是什么梗!”
承业帝也醒过神,咬牙切齿:“黄!泉!林!好,好,好你个宗兆帝,你还真干的出来!”承业帝甩袖就跑了。
“陛下。”太师担忧地喊了一句,“其实,黄泉林大约也是按某个八卦阵排的,公主看过一些相关的东西,臣觉得,拦不住公主。”太师那多年前被虐的记忆还很清晰。
“孤知道!”承业帝头也不回,“孤要去写信给驸马,一天只准给宗兆帝那个贱人吃一顿饭!”
“…”众大臣头一回觉得,他们那个能挑事的六公主一直运气爆棚真的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