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都察院陈瑛求见”
朱高炽听了顿时一愣,谁来求见他都不觉得希罕,唯独陈瑛……,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稀奇,汉王身边第一幕僚,居然跑来求见自己
朱高炽略一思索,摆手道:“不见就说孤身体不适,要他有什么事,经通政司上便是”
朱高炽刚一转身,突又转回,唤道:“慢他可曾说过是什么事么?”
乙一道:“没有”
朱高炽略一思索,又问:“他是穿的官服还是常服?”
“官服”
朱高炽在殿上徐徐踱了几步,吩咐道:“去,请他进来”
乙一欠了欠身,转身就往外走不一会儿,便引了陈瑛进来,陈瑛束冠革带,衣着隆重,上得殿来,看见朱高炽站在那儿,连忙屈身下拜:“臣陈瑛,见过太子”
朱高炽道:“陈大人请起,孤虽监国,却非人君若无十分的要紧事,不宜官邸相见的,不知陈大人今日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老臣正有要事禀奏太子”
陈瑛缓缓站起身,沉声道:“云南粮荒,危及安南,太子高瞻远瞩,为济云南百姓,解安南之危,着令召商中纳,这本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大事,关乎着安南战事的成败可是因为有利可图,却有许多权贵达官,或赤膊上阵、或委托亲眷,从中渔利”
朱高炽动容道:“竟有此事?”
陈瑛道:“是,公侯、都督……,许多人家,都令家人子弟运米中盐,他们若愿往云南运米,济百姓之危,原也没有什么可恨这些人,先是尽购陈米、糟米,又往米中掺杂土沙,及至粮食运到,还要加倍多支
本应每引米一石三斗的,他们就索要两引三引,贪得无厌,乖戾嚣张若是各盐场官吏不答应,他们就倚仗权势,凌辱欺压有无权无势的民商运米的,他们就百般打压,不许他们以米换盐引,再以低价购入,转手卖出,从中渔利,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子,如商中纳于朝廷来说,是解云南之苦、安南之危的政策,于太子来说,则是太子监国的一项英明决策,怎么能毁在这些社鼠蠹虫之手呢?一旦因此惹得民怨沸腾,恐怕要出大luàn子老臣闻听,心急如焚,所以急急赶来禀奏太子
此等现象,当及时制止臣请太子下令,禁止官员及其家眷运米贩盐、与民争利但有欺行霸市、强买强卖,以权谋sī、勒bī盐吏者,严惩不贷臣已将此事写下奏章,同时禀奏皇上,太子请看,这是臣送通政司的奏章抄件”
陈瑛说罢,自袖中mō出一件东西,双手捧起,恭恭敬敬往朱高炽身前一送朱高炽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写给皇上的奏疏,内容与方才对他所言一字不错,通政司的奏章还要经他过目再发往北京的,因此这抄件绝不可能做假
陈瑛又恭谨地道:“都察院里,臣也传令云南道御使严查此案,并挑选年轻jīng干的御使重点巡抚云南,因为事关重大,唯恐奏疏不甚明了,耽搁了太子的大事,所以臣急急赶来向太子陈述,太子您看,臣做得还有甚么不完善的地方,就请指示下来,臣一定马上纠正”
看这情形,陈瑛倒是真的一心为国了,尤其是这封奏疏中把太子开商中纳以济云南的策略具有何等重要意义阐述的非常明白,这封奏疏送到皇上面前,云南那边若是真的出了事,甚至连累安南战局的话,也能最大限度地撇清太子的责任
朱高炽惊讶地看向陈瑛,这是监察院系统负责的事情,眼下他还真不知道,如果这事没有及时察觉,坐视蠹虫坏事,难保不出什么大luàn子,到那时,他是监国,这政策又是出自他手,就成了他执政的不可抹杀的一个污点
陈瑛及时奏明这些情况,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是只有好处……,黄鼠狼给jī拜年,居然是一番好意?朱高炽定定地看了陈瑛一眼,缓缓道:“此事干系重大,如今……汉王也是监国,陈大人可曾将此事禀报于他?汉王对此有何看法么?”
陈瑛欠身道:“汉王勇冠三军,乃当朝虎将然则,说到经国纬政,料理国事,实非汉王所长何况,召商中纳,本就是太子决策,太子乃国之储君,虽同为监国,军国大事么,还是报与太子决断妥当一些”
朱高炽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陈瑛的来意陈瑛这是投石问路,意图投诚
辅国公遇刺,太子派籍此紧密筹备,yù一举断送汉王争储的全部然望汉王是皇子,轻易不致有杀身之祸,可要把汉王这棵大树从京城里拔走,就不知要吹掉多少枝干、拔断多少根系了陈瑛这老狐狸,竟然嗅到了危险……
朱高炽怦然心动:陈瑛老谋深算,又掌握着言官力量,这可是朝廷喉舌,是可以拿到台面上公开使用的一股力量,这是锦衣卫和东厂远远不能与之比拟的优势如今只要稍作示意,陈瑛和陈瑛所掌握的力量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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