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喝茶!”
茗儿棒着一杯香茗,款款地走到夏浔身边,那腰肢软得像柳朵儿似的,步姿身态无比婀娜,夏浔头也不抬,“嗯”了一声道:“先搁那吧!”
夏浔正在修订着自已用以说服皇帝和群臣的资料,前两天有关辽东民族政策的争论,适时给他敲响了警钟,使他注意到,过度强调他的政策对未来如何如何的有利,说服力是非常有限的。
他所担心的事,对目前的辽东来说,还没有太大的影响力,那儿还没有一支强大的、不由朝廷直接掌控的地方武装。你要在六百年前,人口稀少,朝廷还得下大力气到处移民来充实荒芜地区的时候去给他们讲:为了避免几百年后人满为患,以致得被迫实行计划生育,现在大家不要放开了生,那是不现实的。
即便是现代,照样有人口负增长的国家,它们还得千方百计,制定各种福利政策,激励人们多生孩子呢。不同的问题,才会促生不同的解决方式。你在塑料袋刚刚发明,人人觉[ 得便利应手,还无想象它未来会造成多么头痛的白色污染的时候就大声疾呼有关塑料袋的环保问题,也必然应者寥寥。
政策要因时因势而变的,太超前的想,缺少群众基础。如果你站在一个穿越者的角度,考虑问题总是为后代人打算,而忽略当代人的需求,你将成为社会公敌,变得一事无成,没有人会支持你。
夏浔现在已在辽东尽可能地为变阜创造了条件,但是想要促动更大的变羊,他必须得让现在社会各个阶层觉得确实有必要去做一场伤筋动骨的大变萃,这一点做不到,即便是皇帝全力支持,也必将以失败告终。王安石的变革就是皇帝全力支持的王莽的变萃,他自已就是皇帝,结果如何呢?
“相公,吃点樱桃!”
茗儿又端了一盘刚洗好的红樱桃,递到夏浔手边。
“唔,嗯嗯……”
夏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续循着自己的思路想着问题。
茗儿见了,不禁嗒然若失。
这几天相公缠着她,床第之欢的频率也太高了些,让她有些消受不了弄到后来,相公一贴近她,表示出些亲热,茗儿就有些害怕。结果,今晚难得丈夫静下心来思索公事,把她抛在一边,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于是,她故意的在夏浔身边转悠了起来,转悠一阵见相公心无旁骜,茗儿眼珠一班,又绕到夏浔背后,一双粉拳轻轻捶到了他的肩上,殷勤地道:“相公做事辛苦人家给你捶捶肩鬼……”
夏浔放下手中的札子,回首笑道:“怎么?把娘子冷落一边,有些不开心啦?要不要相公陪你做点有趣的事呀?”
茗儿吓了一跳,她只是喜欢缠着相公、腻着相公与他说话而已,至于床第之事,在她这种年纪,实在不甚饥渴,以夏浔的需索无度,她根本消受不起,要不然上一回也不会主动想要异已的贴身丫头服侍相公了此时一听夏浔这么说骇得她转身就逃:“不要不要,相公做事好了,人家乖乖的,人家找姐姐聊天去!”
夏浔摇头失笑:“这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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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堂上已做了充份准备的夏浔侃侃而谈:“北方鞑虏,自汉唐至今千余年来,一直是我中原腹心之患。然则草原茫茫如海,部落逐水苹而徙,居无定所,不管是歼灭还是彻底征服,都难如登天。以汉武之威,穷尽倾国之力,破家无数,也不过稍挫其威风,未用多久,死灰复蜘……”
夏浔这番话,众文武深以为然。草原上的这些恶邻不请自来,你骂吧,人家没皮没脸,根本不在乎。你打吧,兵派少了那是送羊入虎口,兵派多了他们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领着你在草原上遛,把你的兵拖疲了、国拖瘦了,你就得主动撤兵,要不然能把你活活拖死。
对于这样的敌人,朝廷一样没有太好的办。抗龘日战争中日寇对于游击区同样头疼得要命,逼急了,日寇好歹还可以采用三光政策,而中央政权对付北方游牧部落时却连三光政策也用不上,游牧民族全部家当都能驮上马背,说跑就跑,撒丫子就没影了,你想三光,都没有可以三光的东西。
夏浔道:“而燕山就是屏蔽北方草原野蛮民族策马南下,侵扰中原乱我大明的北大门,辽东呢,就是建在北大门右翼外的一处坚固卫城,与我大明的北大门互为特角、守望相助。
只要有辽东在,退可阻止鞑龘子勾连女真、朝鲜,进可直击鞑靼腹肋,便它不敢全力南向,辽东之经营,关乎我大明讧山社稷之根本。”
行部侍郎刘超蹙眉道:“国公所言极是,辽东与我大明北疆之重要,诸位大臣亦知之深矣。然则,国公所言,与国公所倡导的军屯、军户之制改羊,可有甚么必然联系么?”
“当然有!”
夏浔很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这老家伙很配合啊,这一问正问到点子上,夏浔精神大振,马上接着他的话题道:“辽东对我大明如此重要,对鞑虏来说便也有着同样的重要!则鞑虏欲图中原,必先谋辽东,请问侍郎大人,我大明欲保辽东,归根结底,要依靠什么力量
“军队!”
刘超虽是文人,这么浅显的问题却也无需考虑,便能答得上来。
夏浔道:“不错,军队!守辽东,需要军队!军队要守辽东,又需要什么呢?”
不待刘超回答,夏浔便道:“一是战力;二是给养!我所说的,就是针对这两个问题的!”
夏浔转向众臣,说道:“先说给养,军之给养有甲胄军衣、羽箭雕翎、刀枪战马……”其中最重要的一样,便是军粮!而军粮不能自给,乃是辽东驻军最大的软肋自关内运粮,一则耗损之重不可胜数,二则一旦被鞑龘子掐断粮道,辽东纵有百万精兵,也将不战自溃!”
丘福冷冷地道:“辅国公如今不是已经开辟了海上航道么?”
夏浔笑吟吟地应道:“淇国公说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海上航道,不虞被鞑龘子截断。然则,海上航道还有三个问题,一是海上航道解决不了南粮北运一路的消耗,和对南方百姓的沉重压力:二是气候无常,尤其是冬季,封航期是无输运粮草的,海运只能做为陆运的必要补充,而不是唯一手段;三来,仍是与气候有关,纵然是不在封冻期,如果海上暴雨狂风,船运就得暂时停止若把孤悬辽东的数十万将士前程,全部寄托在海运这条路上,岂不危险?”
丘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夏浔又道:“自太祖屯兵于辽东时起,便注意屯田种粮,希冀辽东粮草自足。起初效果还是不错的,可是现在渐渐已不适应辽东的发展。军屯,土地及产出,皆为国有,军屯之中,战兵十之七八,屯夫十之一二,屯夫虽在军藉,实则与农无异。
而这些屯夫干着和普通农民一样的事情,每日里荷戈执锄辛勤劳作所得收获,除去交纳子粒之外,所剩无几,较之地主家的佃户还要不如犹如一无所有的家奴一般,因此必然是得过且过。荒地开垦越多,他们受累越重,谁还肯去垦荒?
庄稼种得再差,他们也饿不死,因为他们吃的是军粮;庄稼种得再好,他们也富不了,同样!因为他们吃的是军粮;屯夫自然不思长进,一有机会,或逃亡、或反抗,如今甚至有‘生于辽不如走于胡’之语,以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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