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里发现一个熟人,连忙扑上去问道:“张老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贺泽苦笑道:“许老哥,实在对不住。事情是这样的,钦差孙大人遇刺,因为伤势过重,加上失血过多,十多天来一直昏迷不醒。如今衙门里的想让孙大人醒过来,我等素手无策,闻知许老哥法术精湛。所以请您来帮忙。”
许谌心中略定,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刚才那个小伙子说什么还有半天时间。啥意思?”
张贺泽深深地对他鞠了一躬:“这就是对不住许老哥的地方,跟你说话的那个小伙子只给我们两天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一天半了。所以……”
“如果救不醒呢?”许谌试探着。
“很简单,全部枪毙!”边上一位医生插嘴道。
许谌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半天。要枪毙?”
“没错!我们已经用尽了各种办法,还是没戏,现在就看你的了!”其余几名医生也围过来。“现在时间可不多了。只有小半天时间,如果想活命,就赶快施法!”
许谌如梦初醒,赶紧翻身坐起来,从包裹里拿出摇铃、罗盘、宝剑、铜镜、印章等物件开始做法。请神、驱鬼、招魂、念咒、贴符……十八班武艺施展了一遍,孙元起还是昏迷不醒。
一整套仪式做下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不知是紧张,还是劳累。许谌不停地用衣袖擦汗。周围的医生也没闲着,都抱着虚妄的希望一直在边上帮忙。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的生死都被捆在一块,也没什么顾忌了。张贺泽直接说道:“许神仙,你还有什么招就快点使出来,别藏着掖着了!到了明儿早上,那个二愣子丘八真可能一怒之下,把我们通通毙了的!”
许谌心道:老子就是一个跳大神的,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哪还敢藏私?不仅把自己会的使了出来,还把和尚的、神甫的都剽窃了一遍。关键没用啊!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许谌咬咬牙:“现在看来,只有一招了!”
“是什么?”医生们齐声问道。
“冲喜!”
冲喜,也是中国古时候常见的迷信风俗。在家中有人病重时往往用办理喜事,比如迎娶未婚妻过门等举动来,来驱除所谓作祟的邪气,从而希望病人转危为安。
“冲喜?”众人有些惊疑不定,三更半夜的,上哪找人来给孙大人冲喜?
许谌斩钉截铁说道:“没错,冲喜。按照推算,只要一个属鸡的女子给钦差大人冲喜,必定可以让他恢复神智!”
众人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看许谌语气非常肯定,只好去找蒋志清:“要想让大人明早之前清醒,必须现在就要给他冲喜。”
其实这些医生都知道这十有八、九是场闹剧,半点效果也没有。可是万一有效果呢?当然,如果蒋志清不答应那更好,正好给了大家谈判的把柄。
蒋志清显然没有料到他们会在“叫魂”之余,还要再闹“冲喜”这一出,顿时颇为不喜:“这大半夜的,哪里找属鸡的女孩去?还是赶紧回去想别的招儿,时间不多了!”
这群医生偏偏跟他卯上了:“现在我们就只有这一招,你要是做不到,可别怪我们!”于是两拨人就在医院门口吵闹开了。
自从老赵随着薇拉来到傅家甸之后,就一直住在医院,早早晚晚在孙元起边上打转转。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夜里睡得轻,听见医院门口的吵闹声便干净披衣起床,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听了片刻,才出声劝道:“这大半夜的,你们吵吵啥呢?”
蒋志清和诸位医生都认识老赵,知道他是孙元起的管家。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见老赵说话,都赶紧闭嘴。
老赵瞅着许谌:“许神仙,用属鸡的女子给老爷冲喜,真的能让老爷醒过来?”
时至如今,虽然知道冲喜也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许谌他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当然了!我在傅家甸的名声,可不是靠吹出来的。”
其实,他的名声还真是靠吹出来的。
蒋志清神色不渝:“说冲喜能让大人清醒,你们有什么科学依据?哼,我看你们就是想瞎猫碰死耗子。”
张贺泽反唇相讥道:“你怎么知道没有科学依据?许神仙在傅家甸远近闻名,这就是最有力的依据。倒是你不让我们医治,究竟是什么居心?”
“为什么就属鸡的行,属猴、属羊就不行?不就是因为属鸡的,要么今年13岁不够婚嫁年龄,要么是25岁已经嫁人,正好傅家甸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嘛?”蒋志清不屑地说。
看两下又开始吵起来,老赵挥挥手:“都别吵吵,人俺来找。你们去把其他人鼓弄起来,准备办事!”
说到底,作为清末的典型农民,老赵对于神神叨叨的民俗还是很迷信的。叫魂、冲喜之类的法术在山东更是有广阔的市场。这也是义和拳在山东兴起的原因之一。既然本地著名的神仙说冲喜能让老爷醒过来,那还能不试试?
巧合的是,正好赵景惠属鸡,今年2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