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的防务,不能因为钦差大臣伤重在床,就把防疫的事儿耽搁了,否则我们难辞其咎。”
果然,随着孙元起遇刺的消息越传越广,很多医护人员、志愿者放下手头工作,围聚到医院旁边,等候着最新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孙元起在手术室里依然没有被推出来,医院外面已经聚集了四五百人。看看天色昏黑,志愿者也失去了冷静,开始大声斥骂刘镜人,甚至动手围攻巡警。
刘镜人也没有法子,本身就理亏,再者志愿者手里又有枪,万一惹毛了这些愣头青,他们真敢冲自己开黑枪!只有摆低姿态,哀求加劝说:“诸位学子,诸位兄弟,请你们一定要冷静,稍安勿躁,如今孙大人正在里面手术。如果因为惊扰,导致医生分神出现闪失,大家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刘某如今也是心急如焚,但却无计可施。恳请大家和我一起安心等待,并为孙大人祈福!”
学生顿时怒斥道:“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治理无方,枪支管制不严,孙先生怎么会身陷险境?”
刘镜人看着学生手持的如林钢枪,心里苦笑:跟你们相比,究竟谁才是枪支管制不严?嘴里还得装孙子:“是、是、是,刘某昏聩无能,导致孙大人为凶徒所袭,罪该万死。此间事一了,刘某就主动请辞,以谢天下。”
“切!就凭你的失职,即便不请辞,又能在这位子上呆多久?何必假惺惺!”学生们反唇相讥。
……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镜人只觉得自己被学生们骂得体无完肤,自己还要奴颜婢膝地安抚他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手术室的房门终于打开,走出几个浑身血渍、疲惫欲死的医生。他再也顾不上和学生扯皮,快步上前,拱手问道:“各位医士,请问孙大人伤势如何?”
学生们也安静下来,想听听医生的答案。
中间一位明显是主刀医师,摘下口罩答道:“孙大人被子弹近距离命中,对身体造成巨大伤害。除了腿部外,左肺部、小肠都受创严重,并引发严重的内出血。虽然抢救及时,子弹被取出,伤口也处理亡,但因伤势过重,现在仍然处于深度昏迷,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刘镜人又追问道:“那孙大人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呢?”
医生沉重地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或许三五天就能醒过来,或许——”
刘镜人只觉得浑身发冷,好比掉进了现在的送花家里,急忙打断医生的话:“还请诸位尽力施救,需要什么药物尽管开口。老山参?虎骨?还是熊胆?”
医生叹了口气:“这不关药的事儿,实在是伤势太重,我们也素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希望孙大人吉人天相,能熬过这一关。”顿了一顿,又低声说道:“不过,大人您最好做两手准备!”说罢戴上口罩,随着几名助手回屋休息去了。
刘镜人好像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扶着墙慢慢坐倒,“呼呼”直喘粗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完蛋了!我要完蛋了!大清立国近三百年,有钦差遇刺身亡的么?我这回真完蛋了!
赵景惠跟在刘镜人身后,最后医生嘱咐的“最好做两手准备”听得一清二楚,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捅了几刀,顿时痛彻全身,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就像盛夏的雷雨倾泻而下。眼前却晃过十多年开所亲历的场景:
十多年前第一次见面,先生不顾老佟的阻拦,温和地笑着,递过了一块大洋;
第一次到先生家,先生嘱咐道:北京太冷,去我那儿抱两床被褥过来,再拿个火盆;
第一次一起吃饭,先生把白面馒头分递给自己兄妹四人,自己却拿起了杂面馒头;
……
一直到前几天,先生到实验室看望大家,温和地鼓励,一再提醒自己要注意安全。
想到这里,赵景惠只觉得悲从中来,不禁放声大哭起来。
后面的学生不知道情况,眼看刘镜人瘫倒在地、赵老师痛哭出声,都知道孙先生是凶多吉少,也按捺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四五百人一齐哭泣,哀声直冲九霄。
把孙元起送进医院之后,作为警卫队长的程子寅就蹲在墙角一声不吭,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听到哀声四起,他眉头一紧,双手紧攥,指甲刺破掌心,血一滴一滴地流下,他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半晌,把烟屁股狠狠拧熄,腾地站起身:
“哥几个,走,活剐了那个王八蛋,给老爷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