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命运?你们从前笃信的圣灵和所谓的主都已经不存在了——它们可不是什么神明。而是实实在在的生物——现在你还相信什么命运?”
朗基努斯疲惫地摇头:“命运是什么?就是在将来注定要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这世界上有先知——那么一位先知观察到了一些东西。而我们将其称为命运,又有什么错?”
他将视线停留在李真手中那柄枪上,赞叹道:“你看。这东西如今被掌握在你的手中……这就是命运。”
李真认真地打量他。然而他认为这个老人在此刻是清醒的——绝不是因为末日的来临而变得癫狂。
因此他顿了顿:“你口中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将来会发生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朗基努斯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抬起一只手止住他的话:“你手里的枪叫做朗基奴斯之枪。而我的姓氏是朗基努斯——但是在两千多年前……或者说在两千零二十年前,这只是一个名字。”
“年轻人,我的祖先是罗马人。这是他曾经的名字。”
李真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从前就有这样的疑惑——真理之门的长老名为朗基努斯,而这柄枪一开始又是在他们手中……
两者有什么关联?
朗基努斯的生命显然已经快要耗尽,然而他似乎急于将一些事情说出口。因此没有等李真再追问他,他便微笑起来,像一个传道者那样说道:“路西法应该已经同你说明了一切——有关那位大主宰,有关他的两个继承者。你是黄帝的血脉……”
“但你可知道我同样是他的血脉。”
李真微微吃惊。然而他摇摇头:“你是白种人。”
“但几千年前我的祖先不是。”朗基努斯疲惫地说,“我把一切告诉你——作为我们走偏的那一段路的补偿。”
“你知道那位大主宰在将死之时留下了两个分身。一个是后来名为黄帝的继承者,而另一个,则大部分继承了他的恶——或者说他所有悲哀、绝望、彷徨的因素。”
“你同样知道黄帝镇压了其他的类种,同时也镇压了他分身的另外一半。然而那终究是镇压,而非消灭。而另外的那一半也并非普通的类种,我们共同的那位祖先不清楚它会在何时觉醒。所以。依照我们今天的话说,他留下一个保险。”
“你是说,他留下了这柄枪。”李真沉声道。
“没错。”朗基努斯虚弱地笑着点头,“路西法可以赋予你的那个小朋友力量,令她变成门徒,那么黄帝同样可以做这种事,而且比它做得更好。他创造了一个门徒,并且在自己沉眠之前将这柄枪交给了他。”
“我们的祖先留下的那位门徒又诞下后代,并且将那秘密流传下去。另一半的确沉眠了很久——久到即便是门徒的力量也因为血统的稀释而渐渐变弱。然而就在那种强大的能力彻底消亡之前,它觉醒了。”
“你是说……”李真沉吟着。略微犹豫一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一位。”
“是。它自称圣子——从某个角度来说这的确是事实。”
李真皱了皱眉:“但据说——哪怕只是传说,我想与事实的差异也不会太大——那一位是个相当善良的人。”
“它所要做的那些事要求它如此。而它当时想要的做的事情同我们之前想要做的是同一件事——只是它来不及。”朗基努斯慢慢摇头,“它还没有彻底觉醒,它的力量还不强大——还不足以对抗哪怕是当时的军事力量。所以它选择了更温和的方式。”
“但它并未料到人类已经自大到了可以无视一切权威的地位——当时的统治者无法容忍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的土地上。这其中的细节你可以在史书中找到。那的确是真实的。事情的起因是由于人类统治者担忧失掉自己的权力。而令那件事情结束的……是我的那位名为朗基努斯的祖先。”
“它试图展现‘死后复生’这样的神迹达成自己的目的,然而它没有料到一个名为朗基努斯的罗马士兵手中有那致命的武器。”
“我的祖先用你手里这柄枪刺了它。然而最初的力量毕竟被一代代的人类血统稀释,他做得不够好——它遭受重创。可仍旧‘复活’了。只是在复活之后,它很快再次回归原本的形态并陷入休眠——你在菲律宾见过那枚核心。”
李真沉思一会儿,摇摇头:“那么你的那位祖先做的就是我现在要做的事,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它当初要做的事。你们如何从一个阵营跳去了另外一个阵营?”
朗基努斯的表情严肃起来:“因为我的祖先最终聆听了它的教诲——他明白了那一位的良苦用心。但那个时代不是最好的时代,人类实在太少。而如今,则是我们的黄金时代。”
他叹息着:“虽然我或许没法儿看到那一天的到来,然而还有你。就如我从前所说,这柄枪在你的手中。我的祖先从前用它制止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今天你将用它将那一位的意志贯彻下去。”
“毁灭全人类么?无稽之谈。”李真冷笑道,“这只是一件工具,但我还有脑子。”
“另外……你至今仍旧认为我是那个主。可如今你已经看到了我的立场,我没什么兴趣将整个世界的人都变成异种。你说你同样是黄帝的后人——那么也许你没有将自己视为人类,而是将自己视为类种的同族。”
“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到底是什么样的预言让你觉得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的脑子会突然坏掉,为了你们这个群体而牺牲那些我在乎的人?”
朗基努斯看了李真一眼,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肋下。那里正有血流出来——眼下他觉得自己的抗寒服里温热一片,仿佛重新回到了温暖的室内。
于是他舒服地叹息了一声,觉得伤口似乎已经不那么疼了。
他微笑着朝李真摇摇头:“你是幸福的人。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一点。”
李真又等了一会儿,但朗基努斯不再说话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走过去将手探去他的鼻下——呼吸停止了。
好吧。他也在心里叹息一声——就像很多电视剧里那样,大反派微笑着死去,留给光辉正义的主角一个悬念。
他转身飞出了窗户。窗边的那一具尸体很快也被寒霜覆盖,变成了一尊冰雕。
戴炳成斜倚在一块残破的大理石板材上,身边几块赤红的铜片悬浮,为他提供着热量。
李真落到他面前的时候,血已经将他身下的地面都浸透了。他的左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一只眼睛紧闭,眼皮血肉模糊。左肩一整片皮肤消失不见,露出了下面血红色的肌肉。
他身上的制服多处残破,血迹几乎氤遍了全身。看起来眼下他除了勉强用自己的灵能维持体温之外,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地力气再去做别的事情了。
看到李真的时候他虚弱地笑了笑:“你们再谈一会儿,我就等不到你来了。”
而李真神色复杂地看看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将他抱了起来。
用的是那种“公主抱”。戴炳成显然相当不习惯这种姿势,但好在脸上的血迹遮掩了他的神色。在两个人飞上天际的时候他费力地低声道:“……有蹊跷。我怀疑他们在掩护什么人走。我没找到那个第一圣徒。”
李真笑笑:“我知道。跑不了。安心吧。”
天空中有雪花飘落下来。李真抬头瞧了瞧——头顶上晴空万里,并没有阴云。
戴炳成咳出一口血,试图缓解两个人之间现在这种尴尬的气氛:“晴天雪,少见。”
但李真又转头看了看摩尔曼斯克的中心区域——真理之门的大本营,微微摇头。
“不是雪。”他沉声道,“是二氧化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