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众人审视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犹如芒刺在背。金阳的表现不过不失,没有让人眼前一亮,也没有出什么纰漏,紧张、期待、迷惑……他年轻的眼睛中写着诸多复杂而明显的情绪,在这些人眼里宛如白纸一样看得通透,但他没有多问一个字,普通而又自然地融入到客厅有些凝滞的气氛中。
——不会让人失望,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威胁,坦诚通透,不露锋芒。
几人暗暗点了点头,默许了他的加入,然后就好像忘了金阳的存在一样,继续开始讨论。
金阳默默听着,然后终于明白,容远不仅仅是遇到可能被劫持的危险,这件事涉及到的层次,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仅仅是因为棉花糖的存在打破了产业链的平衡,也不仅仅是为了夺取一个少年天才,被这表面的甜美糖果吸引的只是一些乌合之众,把这各国的势力纠集起来扰乱a市、搅浑池水、处处破坏、试图劫走容远的,有极大的可能是坚果国政府在黑暗世界的势力,他们的目的,是棉花糖中藏有的一项超越时代的技术。
玉米膨胀以后是爆米花,白糖膨胀以后是棉花糖,这在大多数人心里都是常见的现象,所以容远的棉花糖也会迅速膨胀这一点,很多人都以为是同样的原理,然而实际上并不是。坚果国最好的研究所一位化学家发现,导致棉花糖膨胀的是两种含量极其微小的溶液。他们高价收购了上千颗棉花糖,之从中提取出0.01毫克的溶液。然而当着两种溶液同时滴在一颗米粒上时,这颗白色大米瞬间膨胀得穿透了三个实验室和上下两层楼房,对这效果预估不足的化学家当场被挤死,同时死亡的实验员还有七人,损坏的仪器价值数亿坚果币。
再多的牺牲,都比不上那颗巨无霸米粒对人们视觉和世界观的巨大冲击。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膨胀的米粒虽然体积增大了,口感和组织结构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内部并没有因为膨胀而出现巨大的空隙。虽然营养价值降低了,但同样的一粒米,过去只能塞牙缝,如今却能一次性喂饱上千人。
如果这项技术不是应用在小小的棉花糖上,而是应用在农业上、矿产上、军事上……
再理智的人都会为之疯狂!
如果不是坚果国的情报出现泄漏,一位在研究所工作的糖裔研究员向外传递了消息迫使他们仓促动手,这一次对方出动的人手会更多,准备也会更加周全,糖国会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失去自己的领先优势。
此时此刻,容远的安全已经不再是他个人的事,也不是一个企业、一个城市的事,它已经上升了国家战略安全的高度。
金阳听着,手一点点攥紧,心就像是逐渐沉浸到冰水中,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他并不是非常担心容远此刻的安全,因为他知道他的朋友还有一张底牌始终没有掀开,真要面对面地战斗,他不见得会畏惧任何人。他担心的是,按照这样的事态,容远必然会失去他现在的自由,金阳祖父权势再大也不能放任他自由地乱晃……不,就算是他祖父,恐怕也不会再继续纵容金阳的任性,他是维护糖国国家安全的最高长官,会比任何人都更加态度坚决地要控制容远。大伯金松亲自过来,就是最好的证据。
容远要保有自由,唯一的办法……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抹消“容远”这个人的存在。
金阳闭上眼睛,神色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痛苦。金栢没有回头看他,却握住儿子的手,轻轻拍了拍。
金松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微垂眼睑,神色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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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脱手而出,飞射进领队的胸膛。领队双目圆睁,手颤了颤,无力地垂下来落在腿旁,指尖还在抽搐着。
王文忠喘着粗气摔倒仰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鲜血,有些是敌人的,但更多是自己的,杀死了最后一个敌人,憋在胸口的最后一口气好像也吐出去了,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吧?
死在这种连阳光都吝于照射的地方是有点可惜,眼前所见的最后一点天空中只有褐色的墙壁、交错的电线、灰蒙蒙的天空,除了他的血没有更加鲜艳的颜色。但他也并没有什么遗憾,这一生,值得珍惜的人很多,但快乐的事其实很少,从有记忆开始就在接受残酷的训练和不停的杀戮,他夺取过很多人的性命,也拯救过很多人,但回想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仰不愧於天,俯不怍于人,没什么好后悔的。
……不,还是有一件——对于家人,他忽略得太多,本来可以给予更多关心的。
身边传来悉索的声音,一个他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袭击者竟然爬了起来,看来对方之前只是晕厥过去了。王文忠想要反击,但用尽全力,只有指尖动了动。
男人跌跌撞撞走到他身边,一个不稳跪坐下来,他用枪抵着王文忠的额头,看出他已经没有反抗之力,惨笑一声,正要扣动扳机,却突然发现他脸上的皮肤有些惊悚。
近身战斗时抠鼻、挖眼、牙咬……有用的手段不管多么阴险或者难看都要用上,王文忠脸上的面具早就破的不成样子,颤巍巍地挂在脸上,被涌出的血染红,但面对死亡,他的眼神依然平静如秋水。
男人枪口偏移了一下,对于能跟他们一行人厮杀到如此惨烈地步的对手生出一点好奇,伸手扯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