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华章静静垂眸望着她面上的苍白,还有她身子不自知的轻颤,轻轻叹了口气。
“答案都在这一叠照片里。现在你是记者,也曾帮警方破过案,你有自己的观察和推理能力。”
他伸手轻轻点了点时年的额头。
时年一下竟没避开。
他微微弯腰,与她视线平齐:“我不打算告诉你答案,我要你自己回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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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只觉呼吸急促,就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颈子,叫她无法呼吸到足够的氧气。
她努力大口呼吸,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她坐回沙发上去,索性将牛皮纸袋里所有的照片都倒出来,摊开在巨大的茶几上。按着年份
将那些照片排成时间链。
这样做了划分之后,她便观察出了一点不同:初中三年的照片比较多,同一季节的也比较集中;后来高中三年的就明显见少,而且最后一年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冬装,一张则直接跨越到了夏天。
时年便皱眉,忍不住喃喃自语:“由此可见那个拍摄者在初中三年可能长时间出现在那个拍摄的角度;而后三年,偶尔才到那里去。”
“而拍摄的地点,我想想……”时年闭上眼睛,想起中学周围的地势环境。
照片里那定格在窗棂中的墙头一片鲜艳的虚影,给了她提示。
她便一拍掌:“哦我想起来了!我们学校附近有一片老房子。因为那片地方曾经是使馆区,所以那边的房子有欧式也有日式。因为那片房子很漂亮,所以有时候我会特地绕个远,提前一站地下公车,从那条小巷子穿过那片老房子走到学校。”
时年指着照片上那片对焦有些模糊的玫红色艳影:“每到夏天,那片老房子的院墙上都会开满这样颜色的花。我后来才知道,那就是野玫瑰。”
皇甫华章终于勾起唇角,含笑点头。
却仍不插话,将整个房间安静地只留给她一个人回忆。
时年再仔细辨认那个拍摄的角度,忽地轻叫:“哦,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小巷拐角的一座尖顶的三层白色小洋楼,院墙也同样是白色的,与周围的老房子略有一点不同。我跟同学还开玩笑说那是‘小白宫’,也曾经好奇过里面住着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里,皇甫华章终于忍不住叉了一句话:“那你还记得里面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么?”
时年目光一闪:“记得,我怎么能忘记呢?”
因为好奇,或许也因为那片充满浓郁异国特色的老房子能引发那个年纪少女的无穷浪漫想象,于是她还真的曾经拜托过那片老社区的居委会大妈,问那里面住着什么样的人。
大妈带着红胳膊箍,一本正经却又满含唏嘘地跟她说:“……里面住着的那个年轻人哦,好可怜的。虽然家里非富即贵,却不能走路,每天只能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
大妈说她也一共只见过那个年轻人几面。都只见他穿着白衣裳,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孤单地望着院子外。可是一旦发现有人走过来,他便会立即消失……
听完大妈的讲述,那年的她也觉得心底一疼,忍不住心生恻隐。
从此,每当她再路过那栋白色小楼,便会朝着窗口望去一眼,看能不能看见大妈讲述的那个孤单的白衣男子。就算没有也没关系,她也会善意地向那窗口送去一个微笑。
直到那一年的野玫瑰盛放,她才第一次看见了那个白衣的男子。
那是一个早晨,晨雾还没散尽。初中生上学的时间都早于工薪族上班的时间,所以她从那条小巷子里走过的时候,巷子前后还没有别人。
当她走到那栋小白楼的前面,恰是晨雾一点点散开,将小白楼从雾气里浮凸出来。就在那片白色的晨雾、白色的小楼的映衬之下,墙上的那一蓬野玫瑰便显得更加鲜艳耀眼。
她忍不住驻足观望,然后不经意一抬眼,看见与小楼一同从雾气里浮凸而出的,竟然还有一个白衣的少年。
她不知道那个男子的年岁,只是从她的视角看起来他清瘦苍白,仿佛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他孤单地坐在开满玫红色野蔷薇的花架下头,一个人悄然无声地望着院墙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