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期家家的食用油都很少,炒菜还不够,根本舍不得用来炸知了鬼儿。人们去摸大都也是摸着玩儿。回来后用碗或者盆子一扣,第二天,知了全都蜕皮了,黑黑的,只能喂鸡,或者拿给孩子玩儿。偶尔有孩子摸来以后,点起一堆火烧烧,黑炭似的,也只有孩子们自己吃,大人并没有食欲。所以,这个时期,还没有形成吃知了鬼儿的风气。
郝兰欣也就无从嘱咐田青青了。
田青青搜索了一下前世记忆,还好,记忆中有这方面的片段:
知了鬼儿是要腌的,但腌的方法很讲究:不杀,不剥,先用清水清除泥土。清水洗净后,再放入水盆中,里面洒上一些盐,既可以了。
知了鬼儿不会游泳,过不了多大会儿就死了!但是,必须当晚摸了回来就腌上,要不然,它晚上还是要蜕壳的。
但是,如果有人不喜欢吃知了鬼儿,却喜欢吃刚蜕变了的知了的话,那就把知了鬼儿放在一个盒子里或者扣在盆子底下,晚上三四点钟起来,这个时候的知了鬼儿大概都蜕变完了,然后再把它腌上。
刚蜕变了的知了全身都是白色的,稍微有点绿,因为翅膀太软,还有身体很虚弱的原因,所以它还飞不起来。甚至连走路也很缓慢!这个时候的知了很嫩,吃起来别有风味!
但如果你忘记了,那么你就等着看明天盒子里(或者盆子底下)爬着的一堆全身发黑的成年知了吧!
知了鬼儿腌好以后,油炸或者直接蒸着吃就行。
相比较起来。田青青还是喜欢吃油炸知了鬼儿。酥酥脆脆的,很有嚼头!
田青青数了数,今晚一共摸了三十四个。见田苗苗看的蛮有兴趣,便拿出一只来,扣在一个小碗儿下面,让其蜕变,明天给她玩儿。
剩下的三十三只,田青青将其泡在一个洗菜盆里,加上少量食盐,让它们吐出肚里脏水。待全部淹死后,再清洗外面的泥土。
这期间需要等一段儿时间。田青青想起今晚生产队上的会议,一定与今天的批斗会、割资~本~主~义尾巴有关。便串通田幼秋、田幼春,带着田苗苗,四个人一块儿到生产队上看开会。
八队生产队队部。就在田青青家的胡同南头道南,离着也就一百多米。四个孩子手拉着手(田苗苗已经跑的很利索了),一会儿也就到了。
这里已经有很多孩子了,大都是跟着父母亲来的。这时候农村还没有电视电脑,晚饭以后,孩子们满大街跑是常有的事。今天生产队有会议,岂有不凑热闹之理?
因为是夏天。又没有风,会场设在了庭院里。门口放了一张办公桌,上面拉着一盏电灯。社员们都坐在桌子前面。有的从家里拿来了马扎、小板凳儿,有的则把窗台底下的木头搬到庭院里,当了座位儿。
田达林和郝兰欣,就分别坐在木头上。
社员群儿里还坐着不少小孩子。身边是他们的父亲或者母亲。田青青看到田幼虎和田幼利也来了,各自坐在他们的母亲身边。
会议已经开始了。有一个基干民兵在桌前的电灯底下念发言稿。
田幼秋兄弟俩一到会场外围,很快跟一群小男孩儿玩儿成了一块堆,一会儿就跑的没影儿了。
田青青一心想听会议内容,见前面边儿上的木头上还有空地儿。便揽着田苗苗坐在上面,听人们发言。
原来会议是围绕“批lin 批kong 掀*,斗私批修查自己”展开的。先是由基干民兵发言,进行批lin 批kong 。政治指导员点到谁的名字,谁就到前面的桌子那里,在电灯底下念发言稿。看来是事先写好了的。
田青青听了两个人的发言,不由心中暗笑:句子磕磕巴巴不说,还错别字连天,把“混淆”念成“混yao”、别墅念成“别ye”、“炮打”念成“bao 打”,比比皆是。中国汉字念半边,在这里发挥的淋漓尽致。
奇怪的是,下面的人们没有一个发笑的。
想想也不奇怪:这个时期的农民文化程度都不高,根本不知道这些字念什么,更别说听的了。能以“汉字念半边”,敢于发言,已经不错了。何况发言稿都是从报纸上抄下来的,也就没人仔细倾听。
下一个发言的人是田青青认识的田桂柳,几次接触,田青青已经对她产生了很好的印象。不知道这个平时很和蔼的柳姑姑文化程度怎么样,便认真地听起来。
一开始,田桂柳念的很顺畅,错别字也明显比前两个人少。
田青青心里正赞美着,忽然听见她磕巴起来:“舌……不……舌……”“舌”了半天,也没念出下面的句子来。
田青青根据她念的文章内容,知道她是念到了“恬不知耻”这个成语,因为不认识“恬”字,念半边“舌”又觉得不妥,也就磕巴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田青青急中生智,以田桂柳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别‘舌’了,念‘恬’吧!”
田桂柳会意,立马念出了“恬不知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