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去世的时候六十岁出头,未及年迈。因为胃癌的折磨,他孱弱消瘦,可是,他的目光依旧坚毅;他一直很配合治疗,一直努力的与病魔抗争,及至在生命的最后,他都咬牙抗争着,他不愿意呻吟,也从不抱怨,他默默忍受着,咬牙抗争着,直到终于是败给了命运的作弄。
凌寒去世之后三年,凌华也去世了,再之后,曼卿与徐颖珊先后辞世,终于只剩下白发苍苍的凌言。
凌言住到了海边的别墅,渐渐的不良于行,由佣人推着轮椅去看看海,他常常对儿女说,他留着一口气,是想着有机会再能去看看大洋那端的故乡。凌言病逝于七十年代的最后一年,没有等到自由通行。
沐家这一代人,人丁稀少,及至后来的下一辈,子孙甚多。可是,他们都是在美国出生在美国长大,他们有着来自于骨血的黄皮肤黑头发的容貌,却再也没有了故土的记忆。对他们来说,那是一个书里画里的国度,他们眼里的,与他们白人同学一样,是神秘的东方大国……
荣成这一辈,与祖父母生活时间比较久,常常听到些故乡故事,倒还是略有些感情;及至恺恺这一辈,也已经有几个孩子不大会说中文了,而且还有两个混血的孩子。恺恺跟着书琛时间比较久,中文说的最好,粗略的认识些汉字,会写的便是更少了……
那个魂牵梦萦的故乡,终于是也成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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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琛在重庆耽搁了几日,就住在山脚下赵小黑的家里,一座普通的农家院。院子里养着鸡,养着狗,是真正的鸡飞狗跳的农家生活气息。
书琛原是怕小孙子恺恺住不惯,却不料恺恺爱极了这里的热闹,他看一切都新鲜,吃一切都觉得有滋有味,根本不在乎晚上会被蚊子咬好几个包。赵小黑家里没有恺恺同龄的孩子,他很快跟他们家的土狗“福来”结成了亲密小伙伴,每天他领着福来,或者福来带着他满村子跑,很快认识了一群山里的小孩子,飞快的学会了用玉米杆子打仗……
书琛陪着赵小黑每天打扫陵园,在父亲墓前坐坐,他真的感受到了赵小黑几十年的内心安静。
书琛曾经问过赵小黑,他是抗战的英雄,其实应该有很多的机会进城工作,有很好的发展的,这样有些可惜了。
赵小黑摆摆手:
“不可惜不可惜……你小啊,你不懂啊,但是司令他一定懂我……你不知道我们军十来万人,来来回回的几次打仗,伤亡都十来万了……是一批人倒下来,有一批人补上去跟着打的,这才没有亡国。我是什么英雄呢?不是……这些荣誉是大家的,所有人的,我不能贪功……我们打仗就是为了好好的活着,我还能活着,就挺好的……”
书琛点点头:
“是我的不是和狭隘了……”这句话,是书琛由衷说的。
他们尚且觉得值得,便没有人有资格觉得不值;他们不后悔,便没人能够说后悔。
他们平生志向不过是打跑侵略者,让同胞过上挺直腰杆、自由、幸福的生活。
只是,那些因为他们的付出和牺牲而安享和平富贵的人也应当是记得,山河是血色写就,谁都没有权力去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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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享誉世界的钢琴家沐书琪的钢琴独奏会在上海大剧院举办。演奏会很是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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