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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天底下了解慕云华的人不多,吉祥也算是那寥寥无几中的一个。他看得出,慕云华的目光十分隐忍,似是背负着什么难以承受的重担。
还未等他多想,慕云华便已转过身去,离开了此处。
若不是一阵风掀动了襟下的衣角,吉祥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望着慕云华的背影,心有预料,他还会再出现的。
而陆桓甫一回到平安身边,便要了一匹快马,片刻不疑地踏上马。平安瞠目结舌,还未问出一个字,陆桓就已绝尘而去。
马蹄所过之处,溅起了一串泥土。
这条路所通往的地方,不是别的,就是顶南村。
慕云华离开后,吉祥木然地回到了惠民司,他险些忘了他本要做的事情。半夏看到吉祥有些失魂,不禁好奇地靠上前来,“吉祥,你可还好?”
吉祥点了点头,依旧心事重重地回想着方才慕云华的一番话。他真的要依照慕云华的吩咐做事么……慕云华为什么把方子要走了,又为什么不肯让别人知道药方……为什么他还是什么都不肯多说,不肯解释,吉祥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没事么?那些病患怎么样了?”吉祥的表情根本就是不对,半夏只能开始猜测。
“有一个病患想喝水了,看样子是好了很多。”
半夏听闻,立刻道,“这是好事啊!我们赶紧去禀报副提点大人!”
吉祥一把拽住半夏,“不,不可以!”
“为什么?”半夏疑惑极了,这小子从刚才起就各种迷糊,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白苏回来前,我们只管照方子熬药,给病人服下。断断不能将方子已出的消息告诉给别人。”吉祥决定还是听从慕云华的安排,谁叫他是他的主子呢。
半夏还是不懂,她反问道,“那其他地方的病患呢?他们或许也在等着这个方子,我们如何置之不顾?只有让太医院的人知道,天下人才能知道啊。”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听我的便是!”吉祥也不知道怎么能说服她,只好抬高了声音,换了一种命令的语气。
半夏有些生气,她甩开吉祥控制她的手,转眼就跑开了。
“半夏——”吉祥猛地一拍额头,他犯了错,他不该用这种态度。半夏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况且又是个有脾气的,这样一来,半夏恐怕不会听从他的叮嘱了。
越想越懊恼,他把自己的失措都归因给慕云华莫名其妙的出现。他这个主子,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他伤脑筋。不过,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马过浮蹄,速度之快,让两侧的林木都迅速遁形于身后,耳畔只余呼啸的风声。陆桓握紧了缰绳,目光凝视在前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必须要尽快见到白苏。
因为他的预测,这次岭河水提前高涨,并没有带来像以往年份那般的大灾难。相当一部分村民已然在河水决堤前搬离了村落,所以,因溺水而伤亡的人数大大减少。就在几日前,陆桓因预测有功,被皇帝钦点为赈灾使中的一员。
然而,每逢水灾,势必会带来疫病。作为赈灾使,陆桓十分清楚平阳城外的疫区情况。所以,他不会不知道,顶南村已经几近全民覆没,是被朝廷下令放弃了的村子。
这些日为赵策办事,陆桓也有意去了解了一些有关太医院的事情。他知道薛达此人是被赵策收买的,且已经和宫内的宁嫔联手了。他只以为薛达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却没想到薛达的手段竟会如此阴险毒辣。薛达是太医院的副提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上头已经决定放弃顶南村,却还是将白苏调去那里,这当中必然有自己所不知的仇恨。
白苏身陷险境,他岂能坐视不管。
他答应过她,从医之路艰难漫长,他必定会陪着她。
他又怎能食言。
临近戌时,天色已黑,陆桓终于赶到了顶南村。
顶南村还是那么的安静,没有一丝灯火。陆桓毕竟事先就有所了解,所以并没有为此困惑。
他逐一检查了每一个院子,最终找到了村南边的大院。大院中影影绰绰似有火光,偶尔还会有一两句低语的声响。
原来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陆桓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手腕,却不由得迟疑了一瞬。
眼下,他或许和她就只有一门之隔,只要敲开这扇破败的院门,他们就能重逢。
近乡情更怯。
铛,铛,铛。
迟疑过后,他还是落拳,稳稳地敲响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