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随口问道:“赵其呢?怎么不来见本大帅?”
谢神威回答道:“赵其受伤了。”
谢衣一愣:“受伤了?哦,那五千人还有多少?舒成清只说你们打了两场漂亮的帐,没仔细说,你们两个说来听听。”
谢神策与谢神威对望一眼,谢神策鼓起勇气道:“使团遇袭当晚......杀敌三百。之后在葫芦腹山谷......杀敌六千,于前天夜里在铜炉关遭遇段部两千骑兵,杀敌一千二百余人。”
谢衣听到此处,眼睛瞪大到几乎要凸出来,他紧紧抓住谢神策的手道:“真的是这样?果然是我谢衣的侄儿!好!好!好!本帅要向陛下为你们两个请功!”
谢衣老怀大慰,感叹后继有人,虎伯无犬侄云云。见兄弟两不吭声,谢衣疑惑道:“怎么?难道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谢衣本能的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于是想了想,问道:“我军战损呢?”
谢神策羞愧的低下了头道:“陌刀一千七,骑兵一千三。战马三千余。”
谢衣听后点了点头,道:“嗯,不......”
不错的错还没说出口,谢衣便猛然抬头,急问道:“你说什么?你说的是损失还是剩余?”
谢神策低声说道:“损失。”
谢衣期盼的目光瞬间破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颤抖着手指指着谢神策、有指指谢神威,最终无力的放下,一声长叹。
“败家子啊......”
半响过后,谢衣对门外的亲兵说道:“拿我西北地图来。”
“你们两个坐下,我要你们一字不漏的将经过说给我听。”
不多时,亲兵便将西北地图拿了过来,谢神策赶忙将其挂起,然后站到前面,手里拿着刀鞘便慢慢地将经过一丝一毫的细细道来。
谢神策叙述时,谢衣会随时提问,因此过程极为缓慢。
待谢神策说完,谢衣道:“文昭一直冲锋陷阵,那你说说你的观察吧”
谢神策道:“侄儿发现,段部骑兵在失去速度后,并非如外界所传的那样不堪一击,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向前压缩,将与后对的距离拉开,尽量增加冲刺距离,这并非是其主将命令,而是有士兵自己完成,因此两千陌刀碾压过去之后,除去接触瞬间的伤亡,大部分的伤亡还是在后半段,一回合过后,后半段的骑兵反扑明显要比前半段凶狠很多。这是士兵素质极好。另外,鲜卑战马在速度上不如我西北,然持久性却要超出不少,这也是贺楼氏骑兵在撤退之后仍然能坚持两次剧烈作战的原因。”
谢衣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然而第一点,你将拒马桩摆在了折弯处,再将陌刀军投放到了后面,确实形成了夹击之势,然而如果是我,必然不顾一切损失冲过拒马阵,如果只这样,粗略估计......伤亡大概在三千人左右,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数字,此时你的两千余骑兵必然已经全军覆没了,回过头来,你便只有两千陌刀军,此时三千骑兵对两千陌刀军,即便吃不掉你,也可以咬在你后面将你慢慢蚕食,而最为有利的便是把你困住,再联系另外两路骑兵,一旦联系上了,你的两千陌刀军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此其一也。若非如此,在与陌刀阵绞杀之后,便立即回头,也可以吃掉一部分陌刀军,甚至可以组织有效的反扑,即便不能逃走扭转战局,你的损失也将大大增高。总之这一仗,如果是本帅带领那七千蛮子,你们一个也回不来。”
谢衣指着谢神策道:“这是蛮子愚蠢。而第二点,便纯粹是你愚蠢了。”
“知道鲜卑战马耐力强,撤退之后仍有一战之力还敢正面阻敌不是愚蠢?况且是整部撤退、有序撤退!白痴!草原上如果情况不明又无甚大危险的话,能不战便不战!保存实力才是第一要务。如果用一名西北士兵能换十名蛮子,却改变不了现状,那本帅决然不换!为将者当知刀兵乃凶物,如能避免,夫避之不及。你非在绝地,却一心求战,乃是为将者之大忌。凤之啊,你要知道,一条命,没了就是没了,它没了不是少了什么,而是多出了一家子孤儿寡母。刀兵凶物,当慎用啊。”
谢神策沉默无语,一揖及地,道:“侄儿记住了,谨记伯父教诲。”
谢神威在一旁,起身一揖道:“侄儿谨记伯父教诲。”
谢衣看着两个弯腰不起的侄儿,缓声道:“起来。”
兄弟两起身,然后坐下。
“今日之言,甚为严厉,然骄纵之心不可有,轻敌之意不能有,汝切记。吾戎马半生,甚恶刀兵,然既执戈矛,便要爱惜生命,以杀止杀杀之可也,然能不杀,便不杀。望汝谨记之,莫要辜负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