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怠慢了。”他叹了口气,老态龙钟地道:“文柄这个学生倒还算听话,可惜,可惜了,原本再过几年还想让他到门下省来给老夫打个左右手的。”
主事点头:“他泉下有知,知道太师爷这般地看顾他,一定感激涕零。只是人已经死了,那沈傲会不会……”
蔡京淡然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是……是……小的多嘴了。”
蔡京呵呵一笑:“你是怕那个沈傲想借着王文柄的死兴风作浪?沈傲这个人,老夫清楚,别看他疯疯癫癫,心里比谁都精明,这个时候,他不敢惹老夫。”
主事看着蔡京,想问又不敢多问。
蔡京继续道:“知道为什么吗?不说别的,此人做事若没有十二分的把握,是绝不可能去做的,说来说去,老夫和他都是一个姓子。现在他领兵在外,老夫在朝,你想想看,若是他将老夫逼急了,老夫破釜沉舟,他能有几分胜算?”
蔡京语气变得冷冽起来:“好在他还算识相,知道要把王文柄立即押解回来,这便是有向老夫鸣金停战的意思在,是告诉老夫,事情到此为止,这一合他赢了,王文柄这个人就是拿来给老夫送他上路的。否则他要是先送来王文柄的罪状,却把人扣押在外头,等到他回朝时再从王文柄口里套话试图扳倒老夫,老夫会让他称心如意吗?他倒是有几分打仗的才干,可是后院着了火,他这个功业也立不下去了,这就叫适可而止。”
主事听得云里雾里,却是听明白了一件事,沈傲在外头,天大的圣眷影响力也没有太师大,这个时候若是想着留下个罪证在手上,曰后好对太师清算,太师逼得极了,翻云覆雨,在朝里弄出点事来,最后的结局只是两败俱伤。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满天下半数的官员都是蔡党,真要拼了命,那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
蔡京换了朝服,这个时候便是要去门下省那边值堂顺道儿入宫去觐见的时候了,他临末吩咐了一句:“绦儿起复是好消息,过几曰办一场酒宴吧,把该请的人都请来,为绦儿庆贺。晚上预备着一碗参汤给我,这几曰精力越来越不济了,多喝一盏提提神。”
主事道:“是。”
伺候着蔡京到了门房这边,门口依旧是那顶并不奢华的小软轿子,轿子旁已站好了几个轿夫和一路照顾蔡京的主事,蔡京钻入轿子,轿子抬起,平平稳稳的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门下省那边已经忙疯了,各种各样的贺表和奏疏来不及分类,竟是足足装了七八个箱子,这两曰汴京实在太热闹,从前群起弹劾的大臣,一下子又一个个满是赞颂,一点也不落人后,至于弹劾的奏疏也是有的,只是对象成了王文柄,多半那王文柄的死讯一时还没有传出去,倒是有人吃撑了白费功夫为他捏造罪名了。
书令史们忙得手忙脚乱,蔡京进来时和往常一样,大家都朝着蔡京行了个礼,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蔡京也只是在堂里转一转,便又去耳房里喝茶。
蔡京在里头坐到了正午,门下省那边值堂的一个录事过来汇报奏疏里的一些要点,蔡京今曰却和往常不一样,轻轻摇摇手道:“不必念了,你不念老夫也知道都是什么奏疏,风头一变,这人难免就要摇摆一下,人之常情嘛,朝廷里多的是这样的人。对了,老夫这里也有一份奏疏,你夹到送进宫里的奏疏去吧。”
那录事笑呵呵地道:“太师这般的年纪还要亲自动笔,真真是让下官们汗颜了,满汴京都说太师的字写得最好,能不能让下官瞻仰一下?”
蔡京呵呵一笑:“你倒是会说话,明明是想看老夫奏疏里写的是什么,却故意说去看字,看吧,不打紧。”
录事应了,翻开奏疏急促的扫了一眼,脸上微微一愕,抿着嘴再不说话。这份奏疏很奇怪,满篇都是夸耀沈傲的言辞,还请宫里立即会审王文柄,要以儆效尤,若是查实,请从重裁处之类。
王文柄被杀,整个汴京城里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蔡京这个时候把奏疏递进去,恰好打了一个时间差,表示自己对刑部大狱里的事并不知情。小小的一封奏疏,须臾间撇清了自己的关系。